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凌晨。
崇祯皇帝朱由检坚持了他最后的一个早朝,十七年来,从无缺席。
可是此刻的皇宫中,连敲朝钟的太监都跑了,朱由检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来到朝钟旁,一下一下的撞着朝钟,口中高声唱道:“朝钟响,百官进殿。”
钟声响彻整座皇宫,往日里挤满了官员的奉天殿外,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朱由检慢慢的走进奉天殿,大殿中一片狼藉,奏章杂乱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朱由检视而不见,慢慢的走到高台龙椅上,身后似乎响起了百官的朝拜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朱由检抬手虚扶,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他刚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最后无力的垂落。
这个时候,大太监王承恩忽然从殿外走到了朱由检身旁满脸急切道:“皇爷,彰仪门已被反贼攻破,大量贼军已经冲入京师了,奴婢带您走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已经面如死灰:“走,天下之大,朕又能去哪里呢,关外有建奴肆虐,反贼又打入了京师,朕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啊…”
“走吧,回乾清宫。”朱由检从龙椅上起身,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王承恩紧紧跟随在朱由检身后。
回到乾清宫后,朱由检提起朱笔,写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道谕旨。
命成国公朱纯臣提督内外军事,带太子朱慈烺去应天府,以图后举。
然后又从桌下暗格中取出一张血色的诏书,小心的摊开。
“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谅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死伤百姓一人。”
“大伴,将之缝在朕的内袍上。”朱由检看着手中的血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血诏放在了王承恩手中。
“是,皇爷。”王承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盒针线,伺候着朱由检脱下衣袍,将血诏缝制上去。
一刻钟后,朱由检穿好龙袍,命王承恩召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以及永王朱慈炤三人来乾清宫中。
“儿臣参见父皇。”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三人站在朱由检身前行礼道。
“吾儿,如今京城式微,父皇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衣服,快快将身上衣服换下,路上若是遇了人,年纪大的叫伯伯,年龄相仿的叫哥哥,太子,父皇已经安排了人,带你们出城,只要出了京城,顺利到了南京,到时候成国公会去寻你,慈炯、慈炤,父皇会将你二人送到国丈周奎和田弘遇那。”
“父皇,儿臣不走,儿臣与父皇共同面对。”太子朱慈烺三人眼睛通红,不愿离去。
“糊涂,朕是皇帝,走不了,你们还小,以后的路还长,难道你们要逼朕死在你们面前才肯走么?”朱由检也舍不得儿子,可是现在国难当头,他再不舍,儿子就只能陪他一起殉国了。
“父皇…”
“听话,去吧…”
“大伴,还不给他们更衣。”
“是,皇爷。”
王承恩来到三人身前,伺候着三人换下平民百姓的衣服,在朱由检不舍的眼神,带到宫内密道,密道中早已等候了几个小太监,看到王承恩过来,上前行礼后,带着三人往密道中走去,很快,几人便不见了踪影,王承恩驻足了许久,长叹了一声后,回到乾清宫中复命去了。
三子走后,朱由检一个人坐在乾清宫中发呆,直到王承恩过来复命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