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月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冰冷的混沌之中,黑暗彷如永恒,只能看见脚下三尺见方的小路,蜿蜒曲折,如蛇一般向更深处延伸,张芷月感觉,这条路最宽之处,也仅容得下两个人,最狭窄之处,一个人弯腰侧身,方能勉强通过。
或许是石壁太过潮湿的缘故,一路行来没有一簇火把安放。
一切,被黑暗吞噬,彷如永夜茫茫。
也不知行了多久,张芷月都觉得自己的眉间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冷霜,终于,眼前极远处,有了亮光,似乎有火把晃动。
伯宁这才出声道:“阿月姑娘果真好毅力,我等生于幽暗,活于幽暗,死于幽暗,对这样的环境早就习惯了......可如阿月姑娘这等普通人,莫说进到这核心之处,便是在洞口就极有可能受不了,退回去了......阿月姑娘实在让伯宁佩服啊!”
张芷月淡淡一笑道:“伯宁大人谬赞了,阿月也是勉力支持罢了......”
伯宁点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加快步伐,前面亮光之处便到了,那里比这里温暖许多......也亮堂许多。”
张芷月点点头,与众人加快步伐,朝亮光走去。
又行了一阵,张芷月抬头之间,发觉眼前的空间越来越宽阔,到最后豁然开朗起来,眼前一处空阔,方圆望不到洞壁,其上大约数十丈,才影绰绰地看到洞顶。
而张芷月环视了一周,蓦地看见眼前有两个巨大的木制雕像横在眼前。
那两尊巨大的雕像,其高过五丈,乃是两只不知名的凶兽,三头六角蛇身虎首,背生双翅,獠牙锋利,血口贲张,狰狞可怖。
张芷月只觉得这两尊凶兽仿佛活物,栩栩如生,振翅欲飞,撕咬一切来犯的鬼魅魍魉。
伯宁似乎看出张芷月正盯着眼前的庞然巨兽雕像看,淡淡道:“阿月姑娘不要怕,此乃我暗影司的镇狱凶兽,亦是我暗影司的标志,我等令牌之上皆刻着这凶兽的形象!”
张芷月点点头道:“此等凶兽,我从未见过......出自何人手笔,又唤作什么名字呢?”
伯宁介绍道:“此物乃是当年大公子萧明舒创立暗影司时亲手绘制的图像,找了机巧匠人打造而成,名字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大公子说,这凶兽面凶心善,震慑一切宵小,这便是他创建暗影司的初衷......不过,阿月姑娘不要以为这庞然大物如何,其实它是拼接而成的,暗影司总司去哪里,便将它们拆卸下来带到哪里,到时再拼接好便成了......”
张芷月这才明白,方才还疑惑萧元彻不过刚占了这沧水关三日余,如何能在短时间雕刻出如此庞然大物呢。
一行人穿过这两尊凶兽木雕,向前走去,便有一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的沉稳暗影司人,带了三个守卫迎面接来。
张芷月细细看去,却见眼前此人,身材比伯宁高上半头,体格也比伯宁健壮许多,虎目鹰鼻,刚髯阔口,一双眼睛透着与他年岁并不相仿的沉稳。
想来便是伯宁的侄子伯均了。
伯均见是叔父,赶紧拱手行礼,伯宁微微摆了摆手道:“伯均啊,这位是阿月姑娘,奉了主公之令,来见蒋邺璩问话......你们要好生配合她,她要你们做什么,便好好做......不要有什么差池!”
伯均点点头,朝张芷月一拱手道:“暗影司副总督司伯均见过阿月姑娘。”
张芷月微微朝伯均一福,遂道:“辛苦伯均大人了,那蒋邺璩现在何处......我去见他!”
伯均忙道:“姑娘要见他吗,我将他提来便是......”
张芷月摆摆手道:“不必,我此来并非审问,也不动刑,只是和他说说话......有劳大人带我前去便好!”
伯均一愣,看了一眼伯宁,伯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伯均这才做了个请字道:“既如此,姑娘随我来罢!”
............
偌大的死牢之中,幽深广阔,虽然比进来的路上多了许多盏镶嵌在洞壁之上的火把,但也不能将死牢之内照得通透,明明暗暗之间,可以看到,所有的死牢之内都空空如也,没有一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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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间死牢,牢门之上嵌了一枚硕大的铁锁,紧紧地锁着,锁链有碗口粗细。
由于在最里面,火把的光芒只照亮了这间死牢的一半,另一半却是暗淡的。
明暗分明之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那死牢之内,胡乱的堆放着一些潮湿的杂草,杂草枯黄,其上还淅淅沥沥地有斑斑的血迹。
一人,身上的罪衣罪裙已然被打得残碎不堪,血肉模糊,伤得极重。
此人蓬头垢面,一头扎在杂乱的杂草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有披头的散发,露在外面。
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浑身的伤处还汩汩地渗着血。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
若不是他胸口还有呼吸,这便是一具浑身血污的尸体,他似乎在粗重地喘息着,那喘息声扯动他的伤口,每呼吸一下,都有蚀骨的疼痛传遍全身,他整个人难以控制地痛苦颤抖着。
伯均来到牢门前,朝着里面的人瞥了一眼,随即示意一旁的守卫。
那守卫点了点头,拿了一根木棍,走到死牢栅栏前,用那木棍朝栅栏上砸了几下。
“咣咣咣——”,栅栏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