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派确实是天下女子可以寻求庇护的地方,但那些都是孤苦无依或者叫人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女子,入了山门,改姓凌氏,便与原来的家庭毫不相关了。
可严大娘子不同,她是当朝新任丞相的嫡孙女,十九岁了还待字闺中,在这个时空确实骇人听闻了些。
但世间当有“公正”二字,女子不愿嫁人,便应当可以不嫁人。不管她是愿意独身一世也好,还是暂时没有心仪的人也好,她拥有不嫁人的权力,而非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地嫁人。
可是这大萧,除了远远逃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有哪里是这些不愿嫁人的女子的庇护所呢?
她头一回感受到了迷茫和无助。
夜里,吹面不寒杨柳风轻抚着她的发丝,她静静地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打坐冥想。
许久不曾漏夜翻墙的袁无错,今日倒是十分准时地翻墙而来。
他是来要个答案的。
听说莫应星那边已经有眉目了,若叫那小子求娶凌双双成功了,自己还没着落,那自己在他们幸福的光环之下,岂不是愈发的孤寡了?
袁无错静静地看着薛云初闭目冥想,也不去打扰她,只安静地坐着,待到她收息睁眼,这才十分狗腿地走过去问:“虽说是入春了,夜里到底还是有些凉,还是要多穿一件衣裳。”
说着便将一旁的薄披风递了过去。
薛云初将披风系好,问道:“你今日怎的有空来了?营里不用练兵?不用当值?”
铭轩帝想在禅位之前将泯州彻底收回来,如今已经在让袁无错和莫应星等人抓紧练兵了,是以他近来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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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无错道:“今日不忙,是邓挞和莫应星当值,我这不是买了薄荷尖儿的新品点心,第一时间就想着带来给你尝尝。”
薛云初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你说,汴梁的女子是不是都得嫁人?”
袁无错心里哀叹一句:祖宗,怎么又是不想嫁人,你不嫁人,那我可真没着落了。
他斟酌着答道:“也不是非要嫁人,没有心仪的人,不是良人,都不能嫁。”
“若是不想嫁,能不能不嫁?”薛云初追问道。
袁无错心里哐当一声塌了个稀碎,带着哭腔道:“你若不想嫁,那便……那便不嫁嘛,我也不娶任何人就是了。”说着便蹲下来,就差抹眼泪了。
薛云初十分无语道:“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别人,若那位姑娘,她是世家嫡女,她不想嫁人,该当如何呢?”
袁无错闻言立即站了起来,道:“你说谁不嫁人?噢,是别人对吧?不嫁人好说啊,有的是家中有家庙,可以在家庙中带发修行,或者出家做尼姑——但尼姑庵多数藏污纳垢不是好去处;再或者自己富可敌国没人能管得了她,亦或者像三公主那样,身患有疾,不能嫁人生子……”
他说了半晌,发现薛云初竟然听得十分认真,听到末了,发现袁无错没词儿了,便问了一句:“就这些出路?没别的了?”
他说的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出路。
若说非要矮子里拔个大个儿的话,就是在家庙里修行了。可是严家自立族以来,就没有设立过家庙。
她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沉默起来,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她让严大娘子给自己两天的时间,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缓兵之计,如今半点好主意都没有,两日后严大娘子万一又寻死,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