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愣,绷着脸,抄起拐杖不轻不重地在苏继铭腿上打了两下:“你啊!你啊!喜欢人家就去告白,人家不答应你就按照人家想要的去改变,什么都不做,就暗恋两年?你个小赤佬一点都不像我!阿缺西!”
苏继铭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受教的样子,他哪是暗恋啥也不干啊!他也得有机会啊!
老爷子扭头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云层的轮廓,不知道他的萤萤此刻是不是离他很近,他沉吟道:“当年你奶奶可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还特别聪明,喜欢她的人呐从她家门口排到了大西洋,你爷爷也只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
这些话,苏继铭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奶奶夏之萤分明从未与他谋面,但他却感觉不陌生,爷爷的描述将静态照片也说出动态感来。
上世纪初,苏家还是名门望族,家里从政、从商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对很多事触觉比普通人敏锐。1931年的时候,他们家从政的老前辈提出举家搬迁,有些信他的就跟着一起走了,有的不信他,或者舍不得家业的还留在国内。搬走的那些人保留了很大一部分实力,在白头鹰家创办了很多公司,电影、石油、房地产、银行、烟草等等都有涉猎,而苏铭的父亲苏锐丰也是其中之一。
苏铭是1940年出生的,在国外成长,但家里对他的教育一直是中式的。苏锐丰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祖国迟早需要我们,我们在这里积蓄力量,等时机到了就回去建设祖国。所以苏铭对祖国很是向往,年复一年的等待中,他结识了小镇上最漂亮的中国姑娘夏之萤。姑娘太聪慧了,看谁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他,但对他的考验也不少,直到他通关,二人才喜结连理。
结识姑娘的那一年,他18岁,姑娘16岁,姑娘对他的考验除了二人是否志趣相投,是否一样上进,还包括最难的恒久忍耐,姑娘就是要看看他对自己的心意能持续多久,是否只是三分钟热度,他经受住了考验,他持续的热情和爱意,终于抱得美人归。在他22岁的时候,姑娘嫁给了他,四年后生了他们的女儿苏欢,往后他们二人携手并进,除了将祖业扩大,另外还开疆拓土,创办了夏之萤集团,他就是要把对妻子的爱意昭告天下。
可是好景不长,夏之萤在27岁的时候忽然生了重病,医生查不出病因,苏铭听说国内的中医很厉害,就只身回国,人生地不熟被骗了很多次,但他也不绝望,为了让妻子好起来,他什么都舍得,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财力,从国内带了一批又一批中医人才过去,效果比西医好太多,只是妻子还是缠绵病榻,只偶尔有精神能陪陪他。
后来他又回国去,唯物主义的他,也开始寻求玄学上的帮助,算卦的说夏之萤的命格太轻贱,撑不起那么大的产业,于是苏铭将集团改成了自己的名字,他说任何灾厄都由他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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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夏之萤还是死在了自己30岁生日当天,她的出现照亮了他十几年的光阴,却让他未来几十年活在黑暗里。他没有跟着去,因为她的遗言说:“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回国,建设祖国。”
他颓废了很久很久,封闭自己好些年,靠着以前一本万利的投资行尸般度日,而他和妻子一起建立的江山已经残破不堪。直到国内传来消息,改革开放了,他再次抬头,女儿已经12岁了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父爱母爱的缺失,让孩子彷徨迷茫,性格怯懦敏感。他勉强支撑起自己,将倒塌的“砖瓦”拾起,慢慢垒了回去,又将孩子宠回了公主模样。
只是后来,在国内奋斗很艰难,政府扶持开路,但依然有人会与他对立,还好他足够有韧劲,也足够爱自己的妻子,她的遗愿他又怎么会忘!只是这样对孩子的关注又少了,不知道何时孩子不再跟他谈心,甚至主意大到能揣着一对双胞胎回家,他没忍心打她,她说她不想嫁人,只想和孩子过,他便同意了她留下腹中的孩子。还好,这个决定是对的,他的继铭真的很优秀,只是另一个孩子……唉~那也是她的造化。
老爷子陷在回忆中,说得断断续续,唯独苏欢怀过双胞胎的事情,在苏继铭面前只字不提。因为苏欢对苏继铭的怨恨根本没有道理,这是他们母子的心结,他来说只会让孙子更不能理解他母亲,必须他们自己解决。
“你妈最近跟你见过面么?”老爷子突然问道。
苏继铭点了点头:“见过。”
“她还是那个态度?”
苏继铭:“比以前好一些,她让我叫她……妈妈。”显然,这也是个陌生词汇,他说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