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阅微看他对这位殿下竟然如此信服也是各种疑惑,于是决定吓一吓自己的表哥。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云衍看出她的小动作,道:“你不用担心,这是一片空阔地,就算谁躲在树后面也是什么也听不到!”木阅微暗暗叹息,看来那日苏家差点被几个奴才覆巢之事和后来的苏嬷嬷之事不仅给她留下阴翳,也让云衍暗自起物伤其类的警觉,这国公府奴才成群未必没有谁的暗桩。
木阅微漫漫道:“衍表哥,瑾王殿下和我都不是拎不清的人,你就别关心我们的有没有私情了,护国公府还有另外一桩潜在姻缘等着你去忙活。”云衍诧异,却见木阅微慢悠悠道:“你说护国公府的云枫小少爷如果有一天想娶东海瑶光郡主,这皇帝会不会不乐意?”云衍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我就说这小子最近怎么有点失魂落魄,弄了半天原来是有心上人了,他倒是有眼光且胆子不小,竟然看上瑶光郡主。郡主今日宴请你就是因为这回事?”木阅微诧异:“你倒是放心!”云衍沉吟道:“虽然瑶光郡主为东海王嫡女,但现在东海王妃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她与东海王素有芥蒂,虽然身份尊贵但地位未必重要,这桩情缘果真有心未必没有出路。我担心的倒是,云枫这小子未必能让郡主青眼,她可不是一般女子!”
木阅微看这个吓不到云衍,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自己去。我告诉你另外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你做好倒下去的准备!”云衍失笑:“你今日出去还听到什么比这些日子瑶京的传言更精彩?”
木阅微靠近他压低声音含笑道:“十年前墨予珩与墨怀雍联手利用忘忧露害死先帝,所以帝王宝座皇帝肯定是留给墨予珩的,眼前能看见的都是那位皇帝的障眼法兼权衡术。可是现在瑾王偶获天机知道十年前的阴谋,他肯定不会让墨予珩当皇帝并且绝对另有韬略。衍表哥,你知道了这个还愿意让我和瑾王殿下谈情说爱吗?”
眼看着云衍的笑容僵在脸上,昳丽面孔瞬间变的煞白,木阅微觉得特别得意,笑靥如花在他身畔优哉游哉,她就知道明竹公子会被吓一大跳,这个劲爆秘密用来吓他还是不错的。却听云衍喃喃道:“怎么……可能?当时父亲进宫亲眼所见先帝与姑父被刺客刺杀身亡。”木阅微悠悠道:“那么你认为先帝和父亲谁是束手待毙之人?”云衍浑身一凛,好半晌才道:“他们……自己……”
木阅微看他想到就不再说话,等他慢慢消化这个事情,毕竟这不是易化食品。很久才见云衍慢慢道:“是瑾王殿下让你告诉我的?”木阅微摇头:“他倒不会让我给你当传话筒,不过肯定也不会反对你知道这事。”木阅微看他神色慢慢转常才胳膊肘子戳戳他:“衍表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瑾王殿下接下来会不会夺位我不知道,可是用脚拇指都能想到他肯定会复仇,他做如此危险之事你还愿意我跟他谈情说爱吗?”
云衍凤眸凌厉扫过来,在她笑靥如花的清明目光下又慢慢缓和。他无奈苦笑:“阅微,你不用试探我什么?我倒是期待瑾王能夺权,这样瑶京即使风声鹤唳一阵子,却会有今后几十年的太平。”木阅微揉揉鼻子:“我没有试探你,我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告诉你比较好,你上次说皇帝待墨予珩太过暧昧,我怕你被他的障眼法弄迷糊走错方向,觉得这秘密你还是知道好一些。还有就是想吓你一跳。”
云衍才不信,木阅微极擅一箭数雕,她告诉他这事的确是想助他更能清醒把控局面,但未必没安心思探知他的态度,云衍道:“你都这样试探我了,显然你是愿意和瑾王站在一起的。难不成你对他真有动心?”木阅微望望天然后坦率道:“我不是和他站在一起,是墨予珩谋杀了木赟和云妩那我责无旁贷得踩死他。至于我和墨怀臻,云衍,我一直相信情爱之事怎么想当然都是没用,能走到哪一步才能断定情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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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衍怔了一下,才喃喃道:“有时候放手,也是为了保全。”
木阅微摇头:“我不这么看。我长想一个人存在这世上的价值是什么,无非就是Ta真正的自我,建立在真我之上的真爱与智慧,还有Ta喜欢的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这是Ta最可靠的理想国,也是整个生命最深沉的底蕴。如果我倾尽全部智慧在外面打打杀杀却对自己的真爱轻易放手,那么我所有的动作都将毫无意义可言。不管别人怎么认为,真爱对于我就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在一起。这不是占有欲,而是长相守!”
云衍猛然转头盯着她,目中凌气顿生,很久才道:“有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
木阅微没有回答他,盯着极远处的天际微云,缓缓道:“只要人无法停止去爱,就永远停止与之相伴相生的怕。但也可以反过来说,只要人永远无法停止恐惧,也就永远无法停止与之相伴相生的爱。”
她回到隐花居时整个人已经沉静下来,仿佛秋日沉静瑰美的傍晚。现在已经入冬矣!她沐浴完就让其他人各自去休憩,自己拎了一本书斜靠在枕上沉思。床前坐上并没有燃烛,却是放着那颗精美宛如山峦的蓝盏石,在暗夜里散发着温润明亮的光,静谧沉沉幽香阵阵,宛如一盏陪伴在侧的台灯。
她告诉了云衍云枫的事情,顺便告诉前尘旧事,因为自从上次苏嬷嬷事件后木阅微意识到,明竹公子云衍在某些方面的洞察精微她有所不及。且驾驭国公府这艘巨船需要熟稔瑶京这片海风起云涌的规律。她不欲对云衍隐瞒信息。
她静默凝思,直至墨怀臻高大直拔的影子落在床畔,木阅微望他良久,然后……出其不意张开双臂,目光无辜且真切地望着他。墨怀臻愣了一下,旋即低身抱住她,木阅微的臂膀亦轻轻落在他的后背环抱住他。很久很久,墨怀臻略微担忧问道:“微微,你怎么了?”木阅微静默了一会,才慢慢道:“没什么,墨怀臻,我就是想试试抱你什么感觉。”然后她感觉抱着自己的臂膀紧了紧。
又是很久。
木阅微感觉自己胳臂略微发酸,放下手臂直身看着眼前男子道:“墨怀臻,我现在伤已痊愈,你以后不用日日来隐花居看我。”然后她看见墨怀臻眼底升起一抹忐忑不安。墨怀臻呆了一呆,才小心翼翼道:“微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看你?”
木阅微见他竟如此小心不禁一怔,手不由自主就拉过他一只手,然后她的手被那只略感薄茧的手紧紧握住。她突然发觉日日相见的这些日子两人虽然只是相看交谈,有些东西却已经从深处慢慢生长,有些距离感已经悄无声息地弥合。她现在对他有了依恋感,也有了疼惜心。这些日子墨怀臻常常借故靠近她让她倚靠,或者浅浅拥她入怀,她无以抗拒就那样与他挨着,却在日复一日的习惯中渐渐喜欢不由自主与他相拥,似乎那个怀抱那个人对她具有某种神秘磁力。
墨怀臻望着她。
木阅微亦望着他,然后抽出一只手慢慢去刮他挺直的鼻峰,直到亲昵感让他眼神中那抹忐忑气褪去,才轻声道:“不是因为这个,墨怀臻,你想岔了。”
墨怀臻问:“那时因为什么?”
木阅微低头一会,才道:“瑾王府和国公府路程并不很近,你每日一人来去,回去都已经很晚了,不安全。”墨怀臻愣住,眼底升起一抹温暖的光:“微微,你是在关心,你……惦记着我?”木阅微又沉默很久最终实话实说:“是的,墨怀臻,除了第一晚我早早睡去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每天晚上你走后我要等很久估摸着你已经到家才敢睡下。想到你一个人在黑暗里来去,我确实会牵肠挂肚,提心吊胆!”
然后她看见墨怀臻胸口起伏深深看她,木阅微有些赧然,望望屋顶自我解嘲道:“我忧虑过甚这些天都没心情贪恋你的美色了,这损失太大了点!所以你还是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