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是木阅微的真面目,那么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可怕!
华之琅斟酌半会,才喃喃道,说出的话与其说是回应瑾王,不如说是在尽力说服自己:“王爷是不是想多了……木小姐之所以不避讳我和云衍,也有可能是……是出于信任。嗯,王爷应该可以断定,这个小姐心胸非比寻常,自然清楚云衍和我的性子,就算我们知道她并非一般闺阁女子,暗地里有什么筹谋运作,也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利影响,所以坦然……坦然让我们得知,瞒着反而辛苦!”
墨怀臻头也不抬:“既然如此,你为何吞吐?”
华之琅朝天翻个白眼。这位王爷不要这般犀利好不好!的确,墨怀臻提出的疑问切中要害,华之琅这个回答只是妄图自圆其说。木阅微这样一只小狐狸会轻易相信他和云衍?他都觉得自己过分自恋了!
可是如果这些天他费神查到的那个狡黠机慧、胸藏珠玑、行事作风堪比男儿的奇女子都不是木阅微的真实全部,那这个丫头到底有怎样令人难以想象的真面目!
墨怀臻倒是不怎么惊讶,看了华之琅一眼缓缓道:“她是什么样子,就要看她与寰微公子的这份信任,是什么了!”
华之琅醒悟:某殿下和他绕了这么多,落点还是木阅微与寰微公子云遮雾罩的联系。
却见墨怀臻淡淡再次移开话题:“十多年前,我和木大学士携手整顿朝政,最初最艰难的时候,要对抗那些顽固势力的一次次搅扰。在这个过程中,包括许多人不择手段使用反间计,妄图釜底抽薪,从根源处破坏我们的革新。而且,不仅仅从我和木大学士这里动黑手,甚至有人还动用后宫力量,对皇兄吹枕边风,说了不少谗言,并且进谗方式极为巧妙,若不是皇兄,换了一般君主,随随便便都能听进去几句,从而坏了改革根基。可那时,无论是我和木大学士,或者皇兄和木大学士,都没有受挑拨干扰!”
这还是华之琅十年来第一次听这位殿下谈及当年事,不由有几分沉默,却也疑惑,不知道这位殿下想表达什么。
看他停下来,勉强接话:“这是因为你们的黄金三角本就有大智慧,先帝那样的明君本就不多有,木大学士那样的贤臣也是寥寥可数!”
墨怀臻却摇头:“并非如此!人皆有缺憾,纵然时大智慧之人也难免一二瑕疵,无论皇兄、木大学士或者我,都皆非圣人。但关键在一点,就是我们在根本利害上,没有任何冲突。说明白点,就是三个人最重要的信念一致,木大学士想欲施展才华兼济天下,我年少气盛想实现鸿鹄抱负青史留名,皇兄想要大宸国中兴图强成为一代明君。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圣人,但都又一颗彼此可以感知的坚锐野心。有此底气与信念,没有什么可以离间。”
墨怀臻看着华之琅,继续道:“你并不是华家的长子,也并不是华家嫡子,可是华老庄主却能力排众议,将你送到京城,主持京中事务。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华之琅懒懒道:“这还用想吗,我扶苏山庄那几个少爷,不擅长捞钱就擅长捞名,如果他们来京城,不是上了太子的贼船,就是被奕王殿下安排的前程美梦俘虏,我那老爹知道还不吐血?也就我,从小就是瑾王殿下您的死忠一枚,甚至当初你们折戟沉沙,我还为了和那几个冷嘲热讽的兄弟大打出手。我们家老爷子什么态度你心里清楚,他可是当年晏老最交好的朋友,宁可华家跟你这条老船沉了,也不屑登上其他人的破船!”
华之琅面上厚颜无耻地不失时机地向瑾王殿下邀媚献宠,心下却在暗暗盘算这位殿下到底在暗示些什么。他可从来不是多话之人,今天却说了这么多话!
墨怀臻也似不客气道:“我倒也没辜负你的信任,当初离京这里一切不交给你了?”
华之琅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位王爷何以突然脸皮似他一般厚化,却突然灵光一闪,悚然变色道:“殿下的意思,月寰微和这个木小姐,他们有共同的谋略,就像我们这般,什么也撼动不了的共同谋略!?”
说这话时他声音开始颤抖,明明知道这澹烟居是安全所在,还是下意识朝四下一看,声音低沉下去。
墨怀臻倒没怎么变色:“寰微公子三年前突降瑶京,三年来异峰崛起,看上去虽然是一个享乐人间的才子,实际上定暗藏机杼。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无害。”
华之琅再次吞吞吐吐:“王爷……如何得知?”
墨怀臻淡淡一哂:“月寰微最重要的两个赚钱之地,一个赋花楼,一个华箫馆,都是名流往来之地,消息流通之海。如果留意,整个瑶京甚至皇宫的消息,都可以在这两个地方嗅到点风声。”
华之琅一赧,可能是和月寰微走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他倒从未怀疑过这位好友有什么谋划。他能有什么谋划呢!华之琅眼前闪过那位风采清雅的脸孔,顿时有些郁闷。
但这位殿下一点说的没错,能解释寰微公子多木阅微毫无罅隙的信任的,就只能是这种信念一致、谋略一致的信任。不是寻常的信任,是不为名所动,不为利所诱,莫逆相交,生死相拖的信任,是生死信任!
木阅微之于月寰微,就仿佛他华之琅之于瑾王殿下,只有这样,月寰微在离京时,才可以毫无疑虑地将一切交付到木阅微手里!
想通此关节,华之琅立刻正色道:“那么,月寰微和十年前的那场变革,到底有什么暗在联系?他所谋的一切,殿下,和我们是不是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