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大人就不一样了!”木阅微侃侃而谈,在没有外人的场合,她有很自觉地称呼舅舅的官位,并且没有任何不自然,“云府的事情大多数都是衍表哥你在主持,我身为府邸一员,很有必要和你打交道,并且尽我智慧让我们彼此都觉得舒服有趣,这是与人交往的基本原则与素养。可是护国公大人,恕我直言,我懒得应付他,懒得应付一个和我没有只言片语合得来,又基本上淡漠了骨血亲情的中年男子!如果因此让衍表哥你觉得有什么不称意,我很抱歉!”
木阅微摊摊手,漫不经心看着云衍:“你看,就这么简单。”
云衍不动声色,从她开始说话时,他粲然的凤眼目不转睛盯着木阅微,看着她语笑嫣然优雅有礼,说出这看上去很在理实际上却极为寒凉的话语,听着这些话语碎雪一般飘落,飘落在这并不寒冷的深秋里,也有几片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他的心间,一抹凛冽的寒凉。
云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木阅微这番话让他感到多大的震动,他几乎是僵冷当地,说不出话。
之前他看到了木阅微的聪慧机敏,看到了她的胸有丘壑,看到了她的光风霁月,甚至看到了她的天真倔强,可是她现在以身说法,让他看清,她身上那一抹,犀利的凉薄,如深秋月色一般的凉薄,其光皎皎,却又砭渗肌肤的凉薄。
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见外。这几天其乐融融的时光,在她眼里,不过是盟友之间彬彬有礼的交往套路,是她用所谓社交智慧通融出来的……和谐。
云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堵。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方才还风和日丽,突然间就有了雷鸣铿锵的味道,事出之因是什么?就是因为他方才训斥了她?
可是那有什么不对,他难道能看着她钻牛角尖儿,顺着那条看不见的魔道一味脱缰,让自己在狭隘的怨恨猜忌之路上去而不返?那会终身都衔着痛苦!
木阅微脸上依然一片笑意,大大咧咧看了云衍一眼,看到云衍僵在当地的模样,摇摇头耸耸肩,带着远岫飘然而去。留下云衍和云枫在当地,直愣愣看着她走远,一个挺拔奇丽,深情幽深;另一个抓耳挠腮,满面愁容!
远岫忐忑不安跟在阅微后面,她不知道小姐好好地为什么要惹世子,不是都讲和了,最近都相处得不错吗?为什么说风就是雨地发作了一场!
好在木阅微回到隐花居,并不像远岫预料的那样至少会有一些郁闷,她看上去轻松自在,与往常并无二致。仿佛真像她说的,和云衍那一番冲突只是个譬喻,只是个刻意制造出来的幻觉。
可是远岫知道不是,这世界上估计她是最熟悉木阅微言行之间蕴意的人之一。自从三年前小姐溺水醒来,她就没有发过一次脾气,以前的小姐虽然性子温和怯懦,但偶尔也会心情不顺对丫鬟嬷嬷发发脾气。
但三年起至今,木阅微一次脾气都没有发过。小姐有言:生气要么是用某个蠢货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要么本身就是个傻瓜用自己的愚蠢无聊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