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陪你喝一遭

“是我给的糖甜,还是李神医给的甜?”

小方多病瞄瞄他,又瞄瞄李莲花,谁也不愿得罪。

“一样甜,都甜。”

外头赶车的方多病,时不时地,以武者的耳力,偷听下屋里的对话。

闻言十分鄙夷,“狗腿!”

狐狸精正在给自己的狗腿舔毛,舔完一蜷,打着哈欠睡下了。

等它小睡起来,天机山庄也到了。

它爬起来甩甩脑袋,精神抖擞地跟着李莲花一行人,在落日余晖中,进庄去了。

穿大门到前庭,小方多病被丫鬟接走,打西侧游廊回后院去了。

何家姐妹与方则仕领着众人,拾阶而上,进了会客大厅。

茶水奉上来,众人就着茶水寒暄。

李相夷从衣襟里取出,那个顽固难解的铜质机关小匣,请何家姐妹相看。

何晓凤率先接过,翻看拨弄了一下。

“这机关不像是我们中原的样式。”

“我这位朋友也这么说。”李相夷瞧了眼方多病。

何晓慧顿住喝茶的动作,望过去。

“袁公子也会机关?”

方多病直了直肩背,“略通皮毛。”

“袁公子过谦了。”何晓慧道。

“我早就听闻,八柳侠探中,有个精通机关的奇才。”

方多病油然而生出,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心虚感。

“奇才不敢当,不敢当。”

何晓慧停了下,问,“也不知袁公子师从何处?”

方多病原想答“家里教的”,思及会产生下一个问题,比如“家门是何派系”。

遂说是“自学”的。

何晓慧目露欣赏,又问了他些机关问题。

方多病仿佛回到了学机关,他娘对他进行考核,自己手心捂汗的时候。

他真心希望,他娘不要再问下去了。

好在,小姨解救了他。

“姐,我不太看得出来,你看吧。”

何晓凤尴尬于自己的才疏学浅,把机关小匣递给何晓慧。

何晓慧不愧是天机堂一把手,接过察看不多会功夫,便看出了端倪。

“这机关设置,像是漠北那边的。”

“漠北?”李相夷捕捉到这两个字。

何晓慧点头,“嗯。”

她再次仔细观察,“应该是叫什么‘狼子锁’,出自那边的一个小族群‘苍狼族’。”

苍狼族,李莲花闻言若有所思,但品着茶没有说话。

笛飞声则向方多病投去戏谑的目光,“青出于蓝而败于蓝。”

“你娘比你强多了。”他单线传音。

“袁大机关师。”又一道互不联通的音,插入方多病耳中,是小笛飞声。

“看来你还得再练练。”

“也许,你可以拜天机山庄为师。”南宫弦月衷心建议。

方多病暗暗瞪他们。

可也不觉得丢脸,他娘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

比不过,多正常。

“可惜,”何晓慧这时转折,“那个小族群已灭族百年,这种锁也绝迹良久。”

“我只在古籍上,见到过只言片语,还有寥寥几张残图。”

她皱起眉,“这其中关窍,我一时半会也摸不明白。”

“怕是得研究些时日了。”

“既是失传之物,有些线索已是不易。”李相夷搁下茶杯,向她拱手。

“何堂主广博多识,有劳了。”

夸人的话,何晓慧听了颇为舒心。

她笑了一下,才实话实说,“只怕有可能是劳而不获。”

“无妨。”李相夷道。

大不了,他届时一剑劈开。

请人相解,不过是担心毁损匣子里的东西。

实在解不开,使下策也无妨。

何晓慧一挥手,“时候也不早了。”

“各位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歇息一下。”

方则仕顺着道,“庄上已备了厢房,诸位请。”

他招来个小厮,为他们带路。

五人一狗,就在小厮的带领下,往后院厢房去了。

之所以少了一个人,是因为李相夷暂同何晓慧,去了何晓兰的院子。

院子幽静,已多年无人居住。

可院外草木,无一不修剪齐整。

门楣窗棂,屋内摆设,也都干净整洁,没有落灰,或是结出一个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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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门主,请看吧。”

何晓慧从柜子里,搬出一个木匣放桌案上,打开。

里面存放着,何晓兰生前,与单孤刀往来的字条、信件、信物等。

她拣了一些,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接过,拆看起来。

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人相恋的过程,从感情甚笃到走向破灭。

破灭的原因,要从两人的恋情,被天机山庄发现说起。

单孤刀求请娶何晓兰为妻,天机堂不太同意他俩的婚事。

然何晓兰执意要嫁,令天机堂动摇了。

可在他们动摇前,单孤刀就已经不愿等了。

他引诱何晓兰怀了孕。

未婚先孕,对时下的女子来说,是多大的污节。

如此,天机山庄就不得不顾及家中小姐的清誉,招他为婿了。

天不尽如人意,他弄巧成拙了。

通过这件事,天机堂彻底认清了,他是个多么卑劣而不择手段的人。

于是说什么,都拒绝了他的请求。

单孤刀见此路不通,无法助他青云直上。

衡量一番后,愤而弃了何晓兰,哪怕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李相夷捏信纸的力道陡然加重。

此刻最上面那张信纸,正是单孤刀写给何晓兰的分手信。

寥寥数句,似一把又短又锋利的刀,快速挥动着,决绝而利落地,斩断了两人间的情分。

后来,何晓兰许是去过一封质问的信。

质问他的绝情,质问他的冷血。

单孤刀回信中给出的答案,从一而终,一成不变。

终于,她死心了。

像一片飘零下枝头的秋叶,枯萎腐化在萧瑟的大地上。

李相夷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底。

他的师兄,那个相依为命过,共随云隐山草木成长过的人,竟是这样的吗……

原来,他一直以来看到的,都只是他的一面而已。

一面金玉其外的伪装。

伪装下面,是一团一团的败絮。

“李门主,你现在清楚了吧?”

何晓慧把他看过的东西,一一置回木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