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团团圆圆

“你上一点,你下一点。”李莲花摆手。

李相夷和小笛飞声一致回头,“你们说那边?”

三人一干,才重新指挥。

两个小的,方把对联糊门边。

横批还有灯笼,他们够不到,就交给方多病和笛飞声了。

李莲花则往门中间贴了个“福”字。

小笛飞声打量两眼,说,“倒了。”

李莲花解释说,“倒的才好,福倒了,就是福到家了。”

“这样啊。”小笛飞声喃喃。

以前的笛家堡,过年没有这个。

他们一年四季,都吃住在阴暗狭窄而拥挤的房间内。

房间的窗户很小很高,用钢铁封着,连光都是稀罕的。

听管事的聊天,说过年时,庄主的院里喜庆,有亮堂的大红灯笼,有红红火火的对联,还有祝愿美好的福字贴。

可惜,他们没见过,没几个死士能去庄主的院里。

因此,他很疑惑,在鹤城买年货时就疑惑。

就是后来买着买着忘了,这下看见李莲花贴,又想起来了。

贴罢各间屋子,他们又去院外贴大门。

整好后,一行人拣着东西进院去。

李相夷却落在后面,抱着凳子,三步一回头地往山下望。

望着风过林间,望着空无一人的蜿蜒小路。

本来很好的心情,突有些落寞寞的。

李莲花当然知道,他在望什么。

单孤刀下山的那些年,每到年节,他也老是站到院外,三番五次地往外瞅。

可是,他很少等到过。

长到十五岁下山那年,也就等到过两三回而已。

头一年春节,单孤刀是没有回来的,连信都没有寄。

他那时很是理解,师兄一定在忙江湖大事。

然后来,这个想法动摇了,也许单纯是出于讨厌和恨而已。

那回来的两三回呢,是因为偶尔也会想起云隐山的好吗?

已经不重要了。

他回身站到李相夷身旁,目光辽远而去,“回来的人总会回来,不回来的人再等也不会回来的。”

李相夷仰首望望他,默然半晌后点点头。

没有师兄在的年,好像也没什么,他还有很多人陪着。

真正对他好的人。

“走了,回去了。”李莲花勾过他肩膀。

李相夷“嗯”了声,随他回去。

一大一小,在雪路上轧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除夕的年夜饭总是很早,中午才过不久,一堆人就忙活起来。

往年都是漆木山和芩婆一块准备,今年不同。

厨房里,乱得像打仗。

李相夷和小笛飞声打碎了很多碗碟。

不过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晚饭时,要把菜置到平日里的方桌上,漆木山却摇手。

问芩婆,“芩娘,我记得有张大圆桌子,放哪儿去了?”

李莲花知道,师父老不记事,一有什么找不见,就问师娘。

“我怎知道,”芩婆瞥他一眼,“不是你放的吗?”

一行人便找起圆桌来,最后,在地窖里翻到了。

拖出来洗净摆屋里,这才把菜搁上去。

圆圆的桌子,像落至人间,浸过烟火的月亮。

亲朋好友圈着坐,没一个少的。

李莲花那十年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团圆了。

饭后,一屋子人就着瓜果糖点闲话,围在炉火前守岁。

差不多半夜,就搬着烟花涌出去。

一到点,咻砰——

寂静的山林划过一道道亮,烟花直冲天际,绽出美好而转瞬即逝的繁星来。

几人一狗仰头望,有过来人,有将来人。

烟花短暂,相聚的缘分永不遗落。

对李莲花来说,他已经十年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对小笛飞声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过这么好的日子。

总归,未来的日子,会长长久久地好下去。

烟花燃尽,大的发压岁钱,小的收,然后各自回去睡觉。

三个大的往卧房走时,李莲花拉了下方多病,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方多病拿着红包,很是讶然,“我都这么大了,你给我做什么?”

李莲花一摊手,“你要不要?不要拿回来。”

“诶,”方多病欢喜地收进腰包,“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万万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李莲花迈步继续走,嘴角牵出一笑,“小朋友就是小朋友。”

再大还不是一个小徒弟。

当天晚上,方多病把红包放枕头下,拍了几拍才睡下。

心里痒得睡不着,他隔着李莲花叫笛飞声,“阿飞。”

笛飞声睁下眼,“有事说事。”

方多病得意地傻乐,“没什么。”

笛飞声觉得他有病。

李莲花伸手打下人,“睡觉。”

方多病这才舒心地躺好。

云隐山静了,檐下的灯笼却亮着,照着一个又一个安然的梦。

单孤刀就没什么好梦了。

封磬是个会挑日子的,回去调查一番后,证实了人就是个西贝货,李相夷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距过年没几天了,思及李莲花多半会送人回云隐山,怕是可能也会在那边过年。

若是赶早了人,单孤刀无处可去,念起云隐山来,回去搅人清静多不好。

他就阳奉阴违地忍了忍,到腊月二十九,才扣了玉佩,将人逐出万圣道去。

如此,单孤刀就是飞,也飞不回去。

加上身上钱不多,就只能找家下等客栈,点着白粥咸菜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