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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不理。
他便眼神求助另外两个人。
方多病乐开怀地笑,磕着瓜子对笛飞声道,“诶,你说这一个小狐狸,一个老狐狸,谁会被谁先气死?”
笛飞声跟他一样在看戏,就是持重些,似笑非笑地摇头,“不知道。”
这时,小狐狸又狠狠跺了下脚,“李莲花,我和你不共戴天!”
高马尾随着动作糊到前面脸上,发尾扎眼。
连头发都欺负人,他气鼓鼓地甩回去,原地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轮番洗过澡后,一行人睡下了。
二楼飘过雨,今天是没法住了,方多病和笛飞声就在一楼打地铺。
李相夷人小,不占位置,跟李莲花挤在一张床上。
睡着睡着,李莲花就发现这觉是越睡越凉。
开始是脚,慢慢是小半边身子,到后面,是通身的冷。
他一摸,敢情是没盖被子。
被子呢,他陡然惊醒,发现全给李相夷那小子卷去了。
卷的形状还不一般,活似个茧。
他扯了扯,竟扯不动。
遂拍拍人,“醒一醒。”
李相夷沉在暖烘烘的梦乡里,纹丝不动。
行……他心下冒出丝丝愠气来。
遂坐起来,手垂在膝上,平复心情。
无了大师说得对,人贵在修行,“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坐亦禅,行亦禅……”
修了老半天,平心静气没修成,倒是修得个喷嚏。
他走下床,跨过地上四仰八叉的方多病,还有板板正正的笛飞声,把柜子里的白裘薅出来,还随便翻了几件外袍。
然后抱到床上,叠在一起盖好,方不冷了。
他继续睡,边睡边念着,明天进了城得再买床被子,用李相夷的钱……
翌日清晨,云销雨霁。
莲花楼下了山道,走官道进入平州城。
他们稍停了停,李莲花雇了个信客,让送两封信,一封送去南宫府,好让南宫弦月把另一封送到云隐山。
信中交代了李相夷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并让师父师娘放心云云。
寄完,就上铺子买了床棉被,让李相夷搬回楼里去。
如此,才又往北上去。
等行至京城,已是十来天后了,日子到了十一月初九。
此时的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屋瓦檐舍,街头巷道,四下皆覆着厚厚的雪。
朔风低吼着,吹得雨链和护花铃泠泠作响,又抖落下积攒的轻柔雪粒来。
因京中建筑格调不同,高低相间,恢弘与精巧并存,连带着风和雪也错落别致起来。
入城时是下午,他们把莲花楼停在城西的一片空地上,打算住到客栈去。
一来是楼板薄而多缝,不防风。
二来是他们挑了一家特殊的客栈。
这正合李相夷的意,如此,就不用待在莲花楼,给李莲花打杂了。
锁好门,他们并排走着,往那家客栈去。
长街熙攘,雪落惊鸿影。
四人都穿着厚衣服,领子袖口裹着绒绒的毛边。
形制无甚差别,感觉却各有千秋。
笛飞声的是灰黑色毛边,配上那张锐利冷毅的脸,好似威名赫赫的孤狼,立在风雪交加的峭崖上。
其余三人都是白色,又白如春兰秋菊。
方多病看起来玲珑精雅,却是大气不足,显而易见的,一股琴棋书画的富家公子气,优裕自如。
李莲花则是出尘不染的清雅,花苞髻上没有簪竹木,而是那根白针松枝银簪,两两呼应,相得益彰。
雅中透着松柏的傲骨,加上十年来悠游自得,又不乏慵懒从容。
组合起来,格外地和谐舒坦。
李相夷说来也是雅的,但不是被柴米油盐的生活浸润出来的,而是讲究与意气的融通。
又因为年纪小,脸上挂着稚气,倒透出些许的可爱来。
李莲花还给他扣了顶毛毡帽,活脱脱的一个雪团子。
白袄上又系了红绸带,张扬地透出几分明艳来,似茫茫雪里的一枝梅。
狐狸精也穿了件袄子,只头脚和尾巴露出来。
袄子同短而柔的狗毛一个颜色,只两头的绒毛是白的,瞅着暖而俏皮。
走了一小会,几人的肩头就压了层雪。
天是真冷,却冷不了大熙第一城的繁华热闹。
交错纵横的长街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各种馆子铺子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
现下卖得最多的,要属花灯。
几乎是三步一贩夫,五步一灯铺。
“今日又不是元宵,为何这么多卖灯的?”笛飞声略有疑惑。
“十一月初九,”李莲花回道,“永福灯会。”
“永福灯会?”笛飞声没听过。
“还是让见多识广的本少爷告诉你吧,”方多病晃着不存在的尾巴,“当初本少爷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可是经历过好多次呢。”
“这永福灯会,是百年前熙成帝定下的。”他侃侃而谈,“用以祈求国泰民安,福运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