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的陡然变化让人头皮一紧,我心说糟糕,自己之前完全低估了这三个字的威慑力——怎么血公主这个名号比那个黯月大君还耸人听闻么?!
视线的余光中,附近几张桌上的士兵或佣兵们都停止了交谈,他们有的还端着酒杯,有的嘴里还塞着下酒的食物,然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那,并偷偷用视线向这边打量,这些刀尖上舔血的大老粗们就好像刚准备出车便听到有人在高谈车祸事故的老司机一样噤然无声,这是在特定人群里提起绝对不吉利的事情才能达到的效果,这种情况持续了几秒钟才慢慢恢复过来,四周的酒客们再次回到自己的话题中,约瑟夫则带着点抱怨低声问道:“你怎么提这么晦气的东西?”
我这头还猜测着那个血公主到底多大威力,能让一群五大三粗的佣兵都闻之色变到这种程度,可约瑟夫的话又不能不回答,只好随口胡诌:“额……白天去要塞里转的时候遇上个白头发的女人,她说要找血公主什么的……”
这句话不明不白,而且即便漏洞再多约瑟夫也绝对想不到我是在完全不知道血公主什么意思的情况下说出来的,他脸上一阵愕然,随后嘿然:“你遇上的神经病吧,现在眼看黯月就要在地上开门了,咱们这些要打仗的最怕的就是血公主三个字,还有人敢主动去找她?”
我斟酌着话语,一边想着该怎么让对方不生疑一边说道:“我倒是知道血公主恶名在外,不过……实话跟你说吧,几天之前我还不是佣兵呢,我是被家里那帮姑娘拉着出来干了这行,所以……”
安娜看我表情很真诚(多次穿越练出来的),而且我这个理由似乎真能说得过去,于是她点点头:“难怪,我看你们也不像有经验的佣兵,倒像是一帮研究咒术之余无所事事出来体验生活的家伙,既然没当过佣兵,对血公主的事不够了解也正常——不过第五次战争的时候地上联军组织过两次敢死队性质的远征你总该知道吧?”
我还能怎样呢?只能装作知道地点点头:“嗯,这事知道,不过细节就不太了解了,以前光顾着搞学问来着。”
约瑟夫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麦酒全灌下肚,先是拿眼睛瞟了瞟桌子对面沉默不语的乔,这才叹口气:“第五次战争的时候地上联军第一次逆转了黯月传送门,打开一条从地上世界通往黯月的通道——现在人都说那其实是血公主故意而为,因为那个可怕的家伙不能离开黯月,所以她用这种方法把地上人引诱到她的陷阱里来满足杀欲,但当时的联军统帅觉得自己遇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地上联军第一次组织了对黯月世界的远征或者说反攻。第一次派出两万人的先遣军团,越过传送门之后再无消息,第二次派出三万人,只回来……四个。”
眼前这个粗壮如熊的壮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哆嗦起来,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这就是那个血公主的手笔?”
安娜和约瑟夫同时点头,后者还用那种吓人的语气低沉地说道:“据跑回来的人说,那简直是一场虐杀盛宴,几万人哪,一个一个杀也得杀到什么时候?血公主就用妖术把他们全都包围起来,一个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只要被她接触到的,不论是人是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变成一股白烟,她整整杀了几天几夜!就好像要把之前几次黯月战争没能尽情杀人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似的杀了几天几夜!直到她尽兴之后才让在旁边看了几天好戏的黯月恶魔们给了剩下的远征军将士一个痛快。那四个侥幸跑回来的人是因为被一个黯月恶魔当成战利品才活下来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提那三个字了吧?”
“从那之后,地上人才知道黯月其实是由两个人统治,黯月大君的无敌众所周知,但直到血公主出现,人们才明白过来在黯月大君每次被女神封印的数百年里,究竟是谁在组织那些黯月恶魔备战,”安娜在旁边慢慢补充着,“血公主……她是黯月大君的左膀右臂,一个同样不死之身的恶魔,但不知什么原因,她从未在地上世界出现过,有人猜她是被女神的力量彻底禁锢在黯月表面了。”
“有人知道那个血公主什么模样么?”我好奇地问道。
“……跑回来的四个人里有三个都疯了,最后没疯的那个说血公主是个妖兽女人,”约瑟夫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仿佛身上正在起鸡皮疙瘩,“那个怪物外表看着像是个人类,穿着黑衣,发红如血,脸色比白骨还要惨白。她不发出任何声音,收割生命的时候就像一部机器……”
“因为这么残暴,所以她被称作血公主?”我压抑着心中的巨大困惑,皱着眉做出同样忧心忡忡的表情,一边低声问道。
“不,血公主不是个外号,应该就是那个怪物的名字,至少也是她在黯月上的正式名号,这是那个幸存回来报信的士兵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听到有恶魔这么叫的。”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心中的疑惑却愈来愈多,慢慢地,自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