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雪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大概是小时候被浅浅带出来的,她的行动力比家里其他几个熊孩子加起来还大,文森特?卡洛刚说了自己的身份,这丫头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卡特?卡洛了,后者当时正在战术中心和其他军事顾问开会,分析堕落使徒这次战斗中暴露出来的新情报——然后就被帝国的公主殿下给拖到了战俘营这边。
“爸,我把人带来了。”晓雪把满脸困惑的卡特?卡洛拖过来,立刻凑到我身边邀功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她这有什么可邀功的,但我还是揉了揉这姑娘的脑袋:要不她能在这儿蹭俩钟头的。
“卡特?”文森特看着眼前身着新帝国军装的弟弟,他刚才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弟弟也在这边,但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被转移了话题,现在亲眼见到真人出现,他终于把十三分钟前的惊讶给接上茬了,“你是在上次出征的时候……”
“和你一样,”卡特?卡洛也是一愣,然后迅速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喜出望外,上前扶着自己虚弱的兄长,“我比你更早从那场噩梦里解脱出来……真高兴看到你也被成功转化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的。”
我想起了当初珊多拉说过的话:希灵使徒并非没有感情的生物,他们也有亲人和友人的概念,在需要的时候,也会组成家庭或者类似的社会群体。希灵使徒最常见的家庭关系是“兄弟姐妹”,他们的这种“家庭”群体一般相当庞大:以工厂量产方式出生的使徒,往往都会在思维核心中把同批次走下生产线的其他使徒全部视作兄弟姐妹,以原型机复制方式制造出来的希灵使徒,则会把同一个“复制次数”下的所有使徒视作同辈亲人。第二种情况的例子就是新帝国的渡鸦们,目前所有的渡鸦都是以渡鸦之王贝拉维拉的灵魂碎片复制而来,不管复制了多少,她们都属于“第一轮复制体”,因此新帝国所有渡鸦都是姐妹,她们互相之间有时候也会以姐妹相称,而渡鸦001则是所有渡鸦公认的家姐,贝拉维拉和希尔维亚则被称作母亲大人或者母体大人。
卡特?卡洛和文森特?卡洛则属于第一种情况。他们是旧帝国时代同一个批次走下生产线的士兵,因而互相以兄弟相称。
虽然互相称为兄弟,卡特?卡洛和文森特?卡洛现在的权限级别却是不一样的,文森特已经成为统领整个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卡特?卡洛则是一名分舰队指挥官,这是基于帝国的军功晋升原则。现在卡特需要将文森特称呼为“长官”,并在执行任务以及身处战场时以下级军官的身份服从文森特的命令,不过另一方面,他们仍然保持兄弟联系。
这就是在希灵帝国这种军营般的社会下独特的家庭关系——在普通种族看来有些不近人情,而且结构也给人感觉很怪异,但对希灵使徒自己而言,没有比这更适合他们的了。
“或许该给这兄弟俩留点交流时间,”姐姐突然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在精神连接中说道,“让卡特说明新帝国的情况,大概比别人更有效。”
我点点头,伸手抓住正不安分地在卡特和文森特旁边绕来绕去,还一直乱提建议的晓雪,在这丫头手舞足蹈的抗议中拖着她离开了监狱空间。
离开次元监狱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即返回舰桥,而是在战俘营外的警戒哨旁停住了脚步,姐姐看着监狱区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和行星地表“展开模式”下不一样,在处于帝国上将号内部的“星舰模式”时,战俘营是一个结构紧凑的立体结构,它在结构梁的支撑下形成一个凹陷下去的碗状区域,半径数公里,十数个半球形的次元监狱在碗状区域内整齐排列成一圈,警戒等级最高的监狱位于碗状区域的最中央。这些次元监狱在大部分时间都空置着,很少有危险生物值得关在星际联军总旗舰的监狱里面,而这次,这些监狱中的一半都已经激活了。
“像卡特?卡洛和文森特?卡洛这样的例子还有多少?”
姐姐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是一个没办法回避的话题:在旧帝国崩溃,希灵使徒分裂的今天,有多少希灵使徒被分裂到了两个阵营,又有多少在前线兵锋相向的士兵在七万年前曾浴血冲锋在同一片战场上?这不需要统计就能想象出其庞大的数量。卡特?卡洛在今天的战场上以高级顾问的身份参与了战场指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就在自己大炮的射程之内——但即使知道了,他也会完成自己身为帝国军人的使命。
我们枪炮的射程之内只有使命,这是每一个帝国士兵的准则。
文森特?卡洛是一个幸运儿,对他的弟弟而言更是这样。还有那些和文森特一同被我们成功俘获并逆转化的堕落使徒都是幸运儿。如果姐姐没有随军出征,那我们就不可能捕获敌军的旗舰编队,这场入侵保卫战将和以往的大多数战斗一样,以帝国军或堕落使徒某一方的全军溃败乃至全军覆没为结局,不会有战俘,不会有幸存者,卡特?卡洛会指挥新帝国舰队将他的兄长化为灰烬,而不论双方是否知道对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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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和堕落使徒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五年,而且还会持续下去,与希灵使徒和深渊势力之间绵延了亿万年的战争比起来,它仅仅是一段极不起眼的新战争史,以及那段亘古战争的延续——它距离结束还早得很,曾经互为同胞的士兵们会继续战斗,直到其中一方完全灭绝,秩序和非秩序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无法调和。
多年前我们每一个人就都认识到了这些,卡洛兄弟这惊险重重的“擦身”只是这场漫长战争中一个小小的点缀——它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两个人都很幸运,而且就在我们眼前发生,因而引起了我和姐姐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