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格里克这件事,他的父亲已经随着希望号坠毁在另外一个宇宙的火星上,尸骨无存,然而这个消息能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吗?
死亡,为信念而死亡,说起来好听的事情,却永远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到如今自己已经见到过无数生命的流逝,却仍然无法将这种事淡然对待,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在格里克和水珠刚刚沉浸在来到新家的喜悦中时说出这个悲伤的事情,简直是太难了。
应该怎么说呢?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达成了自己的梦想,冲出废墟世界,将帝国舰队带到同胞面前,所以他救了自己的故乡……这真是漂亮的丰功伟业,然而我知道,这些话只适合写在纪念碑或者历史书上,对痛失至亲的人而言,一万句这样的漂亮话都比不过亲人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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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问题吗?”格里克困惑地看着我们,“难道爸爸不能在这个城市里居住?”
我下定决心,刚要告诉他真相,然而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比我更先一步地叫了起来:“不是不是,他要办手续,所以要迟几天才会过来!对了,手续……手续……阿俊,你帮叮当想个手续呗!”
我一低头,发现自己胸前的口袋已经被人从里面顶开了,叮当半个身子都挂在口袋外面,努力挥舞着胳膊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对格里克叫嚷着,好让对方知道声音是从哪来的,然后顺着衣服褶子爬到我肩膀上,摇着我的耳垂求助起来。
我有些反应不能,但想到叮当的身份,立刻隐约猜到了这个小东西的意思,于是配合地说道:“哦,是有个手续,你爸不是战舰飞行员嘛,有一些战舰飞行员是需要在帝国军部登记一下的,然后还有各种检查……”
“啊,是这样啊。”格里克顿时了然地点点头,小孩子并没有过多心机,尤其是现在他还被兴奋冲晕了头脑,对我们说的话完全没有一点怀疑。
因为怕时间一长格里克和水珠再问出点什么来,我们也不敢继续领着他俩到处乱转了,尽快将两个小孩子送到了给移民们的临时居住区,安顿好兄妹俩之后我们就直接回到了穿梭机上。
刚一回来我就把叮当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跟这个三寸多高的小不点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直到后者被我看的满脸通红为止。
“小东西,你有办法复活格里克的爸爸?”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叮当是生命女神,她当然有复活凡人的力量,因此在听到叮当突然跳出来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
让死者复活,这对我们而言并不少见,别的不说,莉莉娜就可以看成是复活过的,还有家里的安薇娜,虽然她仍然是“死亡状态”,可是以幽灵的形态继续生存在我们看来也和活着无异,然后还有战场上,希灵使徒战死之后可以通过再生工厂复活,哪怕那些灵魂脆弱无法上传的仆从军士兵,他们的队伍中也会编制定量的生命神教祭司,那些从叮当处借得力量的神职人员中最强者也是有复活他人的力量的,他们可以在残酷的战场上保护脆弱的仆从军部队。不过生命神教祭司复活别人的方式和叮当的力量还是有巨大差别,他们的复活术说白了是种“保命术”,也就是将已经死亡的士兵的灵魂强行封锁在肉体里,同时用大量生命力量维持肉体生存,然后幸运的话,这些被吊着命的“尸体”就能送回母舰,接受医疗舱抢救,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复活的一种了。
然而不管是哪种复活,都有一个前提:死者的灵魂要找到。
灵魂是种很复杂的东西,它是天然的信息聚合体,以无形的方式承载着一个生命全部的记忆和“历史”,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灵魂也因此独一无二,即使你能完全拷贝一个人的记忆,也只是相当于复制了一个赝品而已,绝对称不上复活。
复活,必须是针对独一无二的本体——也就是俗称原装的才算。
问题很明显了,哪怕叮当愿意亲手帮忙复活格里克的爸爸,她能找到那个早就消散了一个多月的灵魂吗?
“这个是个问题吖,”小东西双手抱胸,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在桌子上走来走去,看着跟专家学者一样,背景放个水池子再凑近拍个照,我说她是徜徉在北大校园的哲学系女大学生恐怕都有人信,“灵魂没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了,其实当时跟着阿俊一起去火星上检查那些残骸的时候叮当有收集灵魂的,只是完全不知道那些灵魂谁是谁,而且因为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那些灵魂多多少少都有些融合,复活起来恐怕会出问题诶。”
“你收集灵魂?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