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如今的身子,想来不足以长途跋涉,辛苦奔波,更不足以为伱家府君的大业出一份力。”
“所以,老夫只能道声遗憾了!”
……
卢植的油盐不进。
使得乐进也感到有些头疼。
不过他时刻谨记曹昂的吩咐。
因此也不骄不躁,只是对卢植恭敬的拱了拱手,心平气和的言道。
“公不妨看完最后一张帛书,若是您依旧坚持辞往,那在下绝对二话不说,即刻便起身离去!”
卢植微微颔首。
他并不觉得曹昂,能够在最后一张信纸上,写出什么花来。
毕竟连刘辩尚且还活着,这样的劲爆消息,都已经爆出来了。
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内容,是足以打动他这个老同志的呢?
“唰!”
翻开了最后一张帛书。
这张信纸上的文字内容是最少的,只有寥寥几句话,然而就是这么几行文字,却令卢植浑身一震。
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当即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精茫,连带着眼球都微微向外突出,显然是心绪极为激荡。
而且这张纸页上的内容,仿佛带着什么力量一般,使得卢植整个人都正襟危坐,腰背挺直了起来,全然不复之前那副老迈而虚弱的模样。
捏着信纸的右手,在不住的颤抖着,嘴唇更是不由得上下翻动,有种久久难以平静的感觉。
这副姿态。
甚至把乐进都给吓到了。
将军到底在信上写了啥,整的卢尚书一副,心脏都要从胸腔口跳出来的架势,可别待会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
“子循,子循!”
乐进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
卢植在经历了一番心绪波荡之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扯开嗓门,中气十足的朝着竹舍外呼喊着。
过不多时。
先前端来饭食的那名弟子,便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卢植行礼。
只是还未等学生开口,卢植便已经一马当先的抢过话头。
“子循,为师现在食欲大振,你速去替我将饭食端来!”
说到这儿。
卢植突然想起了什么。
然后赶忙补充道:“贵客远道而来,想必也是未曾用过午饭的,你且多准备一份,为师今日与贵客同食!”
在读完了信件全篇之后,连带着乐进在卢植这儿的待遇,都豁然提高了一大截,直接上升到了共同进餐的地步。
而被唤作子循的弟子高诱。
此刻却并未想那么多。
反倒是满脸的惊喜交加之色,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精神振奋了起来。
老师一连萎靡了多日,已经有很久没有正常吃过饭了,哪怕在正餐时间用餐,都只是随便吃一点。
今日却是难得说自己食欲大振。
这如何不让他这个当学生的,心中感到由衷的欣喜呢?
“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去准备饭食,老师您且与贵客稍后!”
“不用多久,弟子马上就来!”
……
等到学生离去之后。
卢植先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乐进说道:“待用过午饭之后,我会让学生们收拾东西,和你一道去往东郡!”
没有其他过多的言语。
卢植直接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欣然答应了曹昂对他发来的邀请,毅然决然的决定,出山助曹昂一臂之力。
而面对这位老同志,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乐进着实有些惊讶。
实不知将军在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竟然能有如此效果!
对于这位自己投奔过去,并没有多长时间的府君,乐进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意。
小主,
越发坚定了要紧紧跟随曹昂的脚步,始终围绕着曹昂的意志的决心。
当然。
即便心中好奇。
乐进也绝对不会去打听信上的内容,这是他作为下属的本分。
……
对于坐在对面的乐进作如何想。
卢植并没有太过关注。
而是再度将信纸翻开,如获至宝般的重新默读了一遍。
心中可谓是思绪万千,脑海内更是激荡不已,有种胸中积杂多年的郁气,在这一刻终于能一吐为快的畅快感觉。
信上其实没写太多复杂的言语。
就只有短短的两段话。
“公若答应出山相助于我,我愿举荐您为故天子之师,日后扶其重新登临帝位,届时您自为帝师。”
“而以帝师之尊,您大可施展所长,一展您胸中抱负,譬如你念念不忘的古文经学!”
就这样两段话。
简直像是一击致命。
直接点在了卢植的死穴上。
可谓是将其拿捏的死死的。
作为名动四海的天下大儒,卢植自感时日无多之际,其实有两个遗憾未曾实现。
其一便是汉室未兴,天下未明。
而另一则是其毕生的宏伟愿望,那就是在今文经学占据绝对主流的当今时代,重新复兴古文经学。
后者难度相当之高。
……
由于先帝对古文经学并不感冒。
或者说对经学研究,没有太大的兴趣,并没有扶持谁或打压谁的意思,一切皆是放任自留。
故而卢植即便穷尽大半生的力量,拥有了天下最顶尖的名气。
在复兴古文经学这方面的成果,却依旧微乎其微,毕竟这是和一整个时代的主流进行对抗。
没有朝廷和皇家的扶持,凭他一己之力,岂不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