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宫中所用顶梁不同寻常木材,需要自北面调运,否则装得不稳,房梁都要塌了,又有砖瓦也别不相同,当要单独制做。
其二,许多地方并非寻常工匠就能做修缮,那些个工艺乃是独门独有,原本匠人正在兴庆府,正要另外寻访云云。
“辛苦太妃忍耐些时日,等到了秋日,想来便能腾出手来料理妥当了,至于那饭菜之事,不如在太妃偏殿置一处小厨房,且看着从御膳房挑几个合口味的过去?”
李太妃只觉以自家身份,本来万人之上,却还要被赵明枝拿这些话来敷衍搪塞,实在万分不满,只她想到一会子要说的事情,难得没有生气,也不反驳,仍旧把笑堆了回去,道:“既如此,那妾身就再等上一等。”
她坐着足足吃了一盏茶,东拉西扯半日,又问公主在藩地事情,又问天子小时候性情喜好,还问年前殿下去西北时候如何请动的西军等等。
直等到那一旁侍立墨香轻轻咳嗽一声,门边便有宫人进来回禀,只说将到公主吃药时辰。
李太妃方才闭了嘴,却也不走,只笑道:“我今日来,正好帮着搭问一句——殿下也到了谈婚论嫁年纪,却整日为国事操心,眼下狄人既然走了,前朝当要交回给他们相公们去管才好。”
她一面说,一面去偷偷打量赵明枝神情,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才又道:“旁人俱不晓得想,独我一样是女子,又有个女儿同你差不多一般大,日日看你便同看自家女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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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李太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别扭起来,再开口时候,语气中就再做不出先前关心,难免多了几分催促。
她道:“你也无长辈在,无人帮着操心,我少不得帮着看顾一番——前日才去寻陛下,请他也交代前头人开始给你选个驸马,不然拖得久了,拖成个老姑娘,将来如何使得?”
外头许多人都晓得的事情,赵明枝又如何会不知。
她前几日便听得风声,只自家身体实在不适,抽不出力气去细问,又见弟弟谨慎小心模样,显然不想叫自己知道,索性便视而不见,不想今日竟被李太妃找上门来,不免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见了赵明枝反应,李太妃变得更为殷勤,急忙又道:“妾身一提此事,除却陛下年纪小,毕竟不太懂事,其余朝中相公、官人们个个都来附和,当场便有人推出人选,我这两日帮着打听,其中有一个尤其合适——便是那节度使裴雍,年纪相合不说,那日我正好亲眼见了,相貌……”
“相貌……”李太妃卡正要夸赞,脑子里情不自禁想到其时裴雍那冷冰冰眼神,莫名打了个寒战,顿了好一会,才勉强接着道,“一表人才,高高大大,威风得很……”
“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样大官职在身,又能带兵打仗,还管着那样大地方,特别厉害,最难得当日殿下去京兆府请兵,也是请的此人出头,公主与他两相早早认识。”
李太妃越说越起劲,又道:“他肯答应带兵来救驾,必定也早对公主十分喜欢,不然这样一点好处没有的事……”
赵明枝先还只是皱眉,听得这一句,登时开口制止道:“太妃还请慎言。”
李太妃张着嘴巴,倒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的话不怎么妥当,忙又转开话头,继续道:“我这几日在外头打听,都说他势力又大,占地又广,地方又远,手下又多,相公们正愁没有办法管束,又不好监视,如今正好,如若同他结了亲,有殿下帮忙看着,再稳妥不过,便是皇上、官人们也尽数能放下心来!”
“如此两全其美……”
她说这许多话,口水都要讲干,嘴上不停,伸手正要去取一旁茶杯,还未来得及拿起来,就听得门口仪门官通报。
那通报声甚至没有落音,赵弘便快步走了进来,一眼扫过,见得座上李太妃,当即上前问道:“不知太妃今日有何事?怎的不来垂拱殿,反而到了此处?”
李太妃见了赵弘,又听他声音带怒,到底对皇权畏惧占了上风,手一抖,那茶杯自然没能拿起来,只茶杯盖子被错手带在桌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虽然没有打碎,却吓人得很。
“妾身听说公主这几日身体有些不妥,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来关心关心。”顾不得那茶杯盖子,李太妃忙讪讪道。
赵弘又道:“哦,那朕便代阿姐多谢太妃关心,只太妃来了半日,不晓得同阿姐都聊了些什么?”
他声音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