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他朱厚照看到的是酒宴,是歌舞,是管竹丝乐,是笔墨丹青,甚至是诗句连天,都能够被他接受,兴之所致,他还会不吝给自己这位堂弟一些赏赐,不顾世俗的拜祭一番未曾见过几面的叔叔或者不要面皮的讨要歌姬。
这种时候,他会充分展现出朱厚照这个人,真实不虚的一面来。
一如文臣们所见的那样,自己将是一个荒诞不羁的人。
可,朱厚熜展示出来的一面是什么呢?
朱厚照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一举一动都符合礼仪,浑然不惧他查探家中隐私,身边没有太监服侍,引火的火奴会自己用,烛台之泪干了自己捡......
他就好似一名道德君子,好似一名传闻中才会出现的贤王,好似在尧时间出现舜,好似在舜时出现的禹。
朱厚照的脸庞更加阴郁了,他对于自己这位堂弟,或许有几分同一份血脉下,堂兄弟之间浅薄的感情。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想怎样就怎样,说的简单些,欺行霸市可以,欺男霸女可以,为非作歹可以,但这样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再说的阴狠自私一些,那就是一个非常固有,极端的想法:怎么着也不能旁支入大宗!
“陛下,江彬求见。”
“让他进来。”
“臣江彬,叩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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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平身。”
平常的时候,朱厚照不会执行这一套规范化的礼仪,但今天不同,今天在这里,这个位置上的是正德皇帝。
“说说吧,你在这兴王府,感觉如何?”
“很不对味,看起来像是个正经王府,可就是这个正经,叫臣感觉不妥当。”
“看来爱卿与朕的看法差之不多,你认为是怎么个不妥当法?”
“他们这正经,规矩,好像是真的!一天下来,都没有惫懒,困顿,疏忽大意,瞌睡的人出现,就是这么一点,让臣感到非常不对,另外还有一点,这府中年纪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臣不是指小孩子,而是那种大约二十郎当岁,十五血热年的人,并非护卫或者巡逻,但皆行之匆匆。”
“江彬,你说的没错,这便是朕最欣赏你的地方之一,你确实心思灵巧,处处留心,玩朕能与你玩的开心,办事也叫朕放心,钱宁便是这一处不如你,他只会耍些乐子,做事全然是个蠢笨的。”
“谢陛下夸奖,臣受之有愧。”
“诶,无妨,朕观这名堂弟,也觉得他实非等闲藩王,他把自己的聪慧隐藏在规矩之中,隐藏在惶恐脸面之下,可惜年纪太小,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哪里有十一岁,就敬守规矩,如待神明的孩童呢?他今天哪怕只透露出一丝违背律令的行为,朕都只会是敲一笔钱财便走,可惜,可叹!”
“陛下,难道您认为兴王殿下背后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说如那宁王朱宸濠一样,将南昌之府搜刮到民不聊生?聚纳山匪贼寇为兵,图谋造反?”
“如果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臣不解。”
“怕就怕他藏的是真救民之作为啊。”朱厚熜一声轻吟。
“为何?”
“你不必了解,江彬!”
“臣在!”
“去,带着锦衣卫,去城内绕一圈,查一下有没有与其他州府不一样的地方,给你,给你两天时间,什么消息都没有的话,就不必来见朕了,自己跳护城河吧!”
“末将领命!”
“谷大用,发一封信,叫张永去荆州......张永不行,那家伙现在和文臣们走的太近了,你们这些个老家伙啊,出去刘瑾,张永,还有你,居然就没有可堪一用的了,朕要你们有何用?”
“老奴我,老奴我,没有本事,只有一颗忠心可以剜出来,至于其他人如何,老奴还有一个侄儿,老奴的话,那孩子是不敢不听的,或许可以驱策一番。”
朱厚照淡漠的一眼丢过去,立刻叫谷大用抖的和筛子一样,将陛下从小服侍到大的他,看到这个眼神,才明白,他的陛下对这件事情重视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上一次,是和刘瑾讨论如何才能有钱练兵的事情。
“你想要提携你的侄儿乎?”
“老奴不敢,老奴是陛下的人,老奴谁也不敢提携......”
朱厚照轻轻摆了摆手“可以,让马永成、丘聚与你那侄儿一起,带着东厂与你麾下西厂的人马,在襄阳,荆州一带,搜集些关于兴王府的消息,可以是生意上的往来,可以是关于好名声的来源,随你,只要朕觉得,消息有用,你那侄子的名字就可以呈送至朕的面前,朕赐一个朱姓,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