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下意识的与朱厚熜对望了一眼,两人眼神之中都有着惊讶之意,实在不知方先生说的是玩笑之语,还是真心之言。
朱厚熜这回直接问道“老师,你莫不是在说玩笑之语?”
方正峦听了学生这话,不自觉皱了皱眉“怎么了,难道不是如此吗?”
“老师您说的那些东西,无论是积善之家,还是努力管辖百姓的官吏,我没有看到过。”朱厚熜顿了顿,然后眯起眼睛,盯着自己这位老师的脸庞,又慢慢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年幼,眼神不好的缘故,我连一名儒生,一个九品以上的官员都不曾看见过,实在是该带老师去帮我瞧一瞧。”
方正峦脸色出奇的差了起来,几乎呈现出一片铁青之色“朝廷可是已经颁布了法令,安抚流民之策现在还挂在州府衙门的堂口处,这些官员,难不成敢阳奉阴违不成?”
朱厚熜一边回忆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边回答道“施粥是有的,但三日过去,煮粥用的锅子便少了五口,流民中妇孺少了一半,老者全部不见了,至于搭建棚屋,发放耕具之类的事情,则一直也没有人去做。”
他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副挣扎求活的人间绝境。
听得方正峦几乎目眦欲裂,目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手中论语狠狠甩在地上,枯瘦手掌也重重敲击着桌面,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几乎要将骨头摔的断了,才肯罢休。
“怎能如此!安敢如此!视法度于无物乎?视百姓为草芥乎?”悲呼之声被方正峦压制下来,为人师表,他不希望自己作出不成熟的模样,只是嘶哑之声以及稍显狂乱之姿,令他失了老师之仪。
朱厚熜见到这一幕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这种态度表明老师对于这些事情确实不知情,仍旧是他心目中那种品德高尚的老师。
“老师,我听闻,这乃是因为安陆州聚集的流民不过数百的缘故,他们这点人数既攻不了城镇,也不可能对各家郊外田亩有所危害,所以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将本该在粮仓之中的粮食,府库之中的种子农具拿来发卖,中饱私囊,以致于连施粥的锅子也日益减少了,先生,敢问这也是符合论语,符合儒学道理的行为吗?儒生做官便可以这样去做吗?”
这个问题朱厚熜早就想问一问了,他虽然只有六岁,但迄今为止,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学文字,又学有诗经,论语,大学章句来贯通道理,这可都是儒家学问。
大家学的都是一种东西,怎么他就没有看到一句支持把赈灾粮食拿去发卖,不管流民死活的道学文章?
“圣人之学从没有教导过这些,这是与圣人之学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天下间任何儒生,当以这种行径为耻,此乃抹灭门风,玷污祖宗之举,若是有幸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那定然是遗臭万年!”方正峦忍不住又激动起来,拳头再度砸在桌案之上,手背部的皮肉也青肿起一块,他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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