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不明所以:“怎么了师兄?”
余山水攥着妖丹,咬牙切齿:“这妖丹是假的!”
燕来瞪大眼睛。
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个秘境直到结束之前,两人都打的鸡飞狗跳不死不休,直到被赶来的长辈强行分开才结束了这战斗。
那个时候阿难不美貌了,三千青丝跟个鸡窝似的。
余山水也不英俊潇洒,衣服破破烂烂下一秒就能去当叫花子了。
如今想来,竟叫人有些恍惚。
几年前鸡飞狗跳,气势汹汹的意气之争,到现在于苍白之地苍天古槐之下的静默不言。
当真是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
苍白之地,古槐葳蕤。
此处空彻至极,无上下远近之分。
东君一双金色的瞳孔淡漠而又冷酷,看向阿难,如看山川湖海,万物大同。
阿难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深陷某种深远的回忆之中。
其实余山水来到上衡城的第一年,阿难就见过他。
隔着小城日月,人群拥攘。
絮儿跟在何叶的身后,给见什么都想买的何大小姐任劳任怨地拎东西,一抬头,便瞥见余山水拖着燕来的领子,一边走,一边骂。燕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烤串,两根糖葫芦,吃的满嘴流油。
似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余山水忽而偏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了何叶身上,何叶也停住脚步看了眼燕来,又看了眼余山水。
何叶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
这位主动跑来上衡城的余山水,传闻中是封大家的关门弟子,跟吴缘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天之骄子自己踏进了上衡城这个火坑。
余山水对何叶淡淡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拎着在他身后探出脑袋的燕来,转身离去。
既然对手,不必深交。
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何叶身后的絮儿。絮儿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何叶的身后,移开了目光。
.
阿难回过神来。
她朝东君走了一步。
东君的目光淡淡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阿难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你为何助我?因为那句,我也是锚点?”
东君沉默不言,一双眼睛里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但是他肯现身,就是一种确切的回答。
阿难扯了扯唇角,目光深邃洞彻至极,她看着东君:“……助我的那个人,是余山水,还是东君?”
东君没有回答。
祂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对于阿难所有或直接或隐晦的试探无动于衷。
阿难眼里划过一丝失望,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不是余山水。
余山水到底拥有人性,容易被外物打动,她也就更有谈判的余地。
她稳住心绪,冷静地看向对方。
眼前的是一尊神明。
神明这种存在,以往只出现在传说和历史之中。
不怪乎各大势力前赴后继地往上衡城送人。
造神啊——
这种代价极小,却一本万利的买卖,谁能忍住心动不做呢?
阿难深吸一口气,又向东君走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
从人到神的距离。
每一步都是试探。
东君看着少女渐渐走近,最后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住脚步。
阿难抬头看了眼无风自动的古槐,眼神中似承载着太多的情绪,最后只是道:“瑶海深壑的这棵古槐……是何叶他们种的吧。”
东君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空洞的风谷流过潺潺的山泉。
他道:“你想要什么?”
阿难眼神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憾恨深刻却强行压抑:“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东君道:“你分魂为锚,与天柱因果相牵,此番了断因果,不亏不欠。”
这便是他肯出手相助的缘由。
他抬眼,语气极淡,冰冷地道:“你所求为何?”
“我所求为何?”阿难禁不住冷冷地嗤笑一声,又放低了声音抬头看向对方,“东君不知么?”
“您是天柱之主,是至高无上的神。”阿难眼中带着僭越的嘲讽,道,“神明不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