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心情并未持续太久,罗贝尔再度决定亲自出征波恩。
以他如今的地位,属下不乏可独当一面之人,亲征应是非必要的选择。
熟悉他的人都了解,他非常不喜欢战场的氛围,那是一种超脱了理性思考,完全由吞噬欲支配的兽性体验,完全背离普世道德所提倡的美德。当掠夺生命变成一件有利可图的生意,杀戮的重量究竟能否匹配它所带来的悲剧,实在难以衡量。
但越是远离战场,杀戮的分量便越是轻飘飘。再有共情心的人类,只是阅读一些冷冰冰的伤亡数字,都无法理会数字背后暗藏的沉重。
生命之轻重,须得发动战争者亲自掂量,不仅为赎罪,亦可作为对未来的参考。
带着这样的心情,统领着百战精锐的“威尼西亚”团一连、二连,罗贝尔部沿莱茵河渐渐迫近波恩北部森林。
他所不知道的森林中心,一片人为砍伐出来的空白地带,此时正如他所料一般,驻扎着一支人数约在三千人左右的科隆大军。
或许三千人的规模在这场多国交锋的混战中已难称“大军”,但这已是鲁普莱希特主教倾国之力重组的军势,其中还有许多之前自奥军开小差的降兵,逃回波恩后被主教再度编入军旅,全部交由温斯特·豪斯·冯·默尔斯首相统帅。
温斯特首相,同前任科隆大主教迪特里希一样,出身于默尔斯伯国的统治家族,身上流淌着贵族的鲜血。
贵族子弟进入教会侍奉神明,在这个年代再寻常不过。而他这样以世俗信徒身份担任教区的二把手,也完全符合科隆教会的常态。
若要论温斯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从军履历,每个人都会无奈地摇头。但论他的履历与忠诚,则科隆无人能出其右。
默尔斯家族对周边国家的影响力与其衰弱的领国大不相符,尽管默尔斯伯国仅余寸土,可谓风雨飘零。然而默尔斯家族的子弟却大量进入周边领国君主的宫廷,尤其喜爱在教会任职,因此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反过来保证那丁点残余的封邑不被瓜分。
前任科隆大主教,现任明斯特大主教……竟全部出身默尔斯家族。
但这些国家并非因此而联合,究其原因,默尔斯家族的根本目的在于保全家族领土,这样固步自封的态度当然无益于“蛇吞象”,却令周边领主与教会更敢于放心地起用默尔斯族人。
除却“不对默尔斯伯国开战”这样约定俗成的默契,在各国宫廷中身居高位的默尔斯族人各自为战,偶尔还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上演手足相残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