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教团军的总参谋长,克莱蒙多夫·德·海伦塔尔斯。
旁人从名字便可以得知,他的祖上原本是低地的小贵族,直到残酷的英法百年战争席卷西欧,无数难民背井离乡,严重的治安恶化波及了勃德边境。克莱蒙多夫的父亲也死于一次与难民团体爆发的冲突,祖辈流传的庄园毁于战火,他便随着母亲流亡至科隆的娘家,如今担任科隆教团军的参谋团长官,总筹谋划对克莱沃战争事宜。
迪特里希二世·冯·默尔斯,科隆大主教,年近古稀,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好在教区的继任者早有人选,“司铎”鲁普莱希特是教区民众公认的仁慈博学与神学大师,他同时还是科隆的圣彼得与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实际领导,基层管理经验丰富。由他继任主教之位乃是教团与内阁的心之所向、众望所归。
领袖更迭,无论什么年代都是件大事,对科隆的政界自然也不例外。一旦迪特里希主教去世,鲁普莱希特继位,便需要由新任主教指定新的内阁团,协助主教治理世俗世界。
幸运的是,克莱蒙多夫与下一任主教关系极好,这让他无需担忧自己的地位因政权更迭而动摇。
如今已是晚冬,天气渐渐回暖,军队中的征召兵员大多有私人土地需要耕作,人心思归,加上战事步入僵持,克莱蒙多夫并不敢贸然制订跨河计划。
他向迪特里希主教提交的建议书里,明确表示应当分批次解散动员部队,允许士兵复员返乡耕作。但迪特里希主教顾虑克莱沃公国军的兵力补充到位,没有采取他的建议。
而今,科隆教团军的七千大军驻扎在杜伊斯堡城中,除了一支千人队被派至北岸修桥,其余部队就地休整。运输队从后方运送来不少春小麦的麦种,科隆的士兵索性就地屯田耕作,与克莱沃公国军隔鲁尔河对峙。
杜伊斯堡陷落后,克莱沃公爵仅以身免,他在西北岸边的莱茵贝格城堡(RheinBurg)收拢残军,同时加快了领内动员速度,短时内便重新集结起足以守备国内的军势。
无论克莱蒙多夫再怎么不情愿承认,都不得不认识到一点,事态正朝着他最不愿见到的情况发展,战事正演变为持久战,而科隆领地的粮税不足以维持一支大型军队长期作战的开支。
他很想建议迪特里希主教劝说社会人士捐赠物资,尤其是富得流油的教士阶层,他们掌握着国内大片土地与产业,却享受免税特权,但他知道主教一定不会同意,哪怕是鲁普莱希特以继承人的身份加以劝说,也全是白费时间。
克莱蒙多夫悲哀地意识到,这个国家正被掌握在最糟糕的一批人手中,他们发动战争是为满足一己私利与野心,更不可能为胜利割肉流血。而他显然也是这个食利阶层的一员,他只能本着良心在个人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却做不到天翻地覆的改变。
同样悲哀却幸运的是,这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如此。在比烂的竞赛中,但凡不是倒数第一,这蝇头苟且的日子便能持续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今天,他依然在完成自己的参谋工作。
根据下属参谋提供的物资情况制订新的部署方案,敦促协助部队优化物资运输和储存,用傻子都能听懂的暗示提醒属下少贪一点,尽可能减少损耗。
“2月20号,天气转暖情况良好……”
这一天,他刚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抽出炭笔在日记本上写下日期和开头,便被下属通知城外发生的突发情况打断了一日的安排。
其一,杜伊斯堡的南郊湖泊,发生了两座卫星村村民因争抢水源的械斗。其二,在湖泊东方不远处,科隆军的巡逻支队遭遇了数倍于己的敌人袭击,据溃退而还的友军汇报,敌人数量竟然有千余之数,且没有打着任何明显的旗号,无法确认身份。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克莱蒙多夫首先怀疑海因斯堡伯爵与于利希公爵。
前者是克莱沃公爵的姻亲,当代公爵的身上流淌着海因斯堡家女人的血。后者与克莱沃公爵私交甚笃,克莱沃公爵曾经向于利希公爵提议将两大公国合并为联合公国,两国关系可见一斑。
但很快,海因斯堡伯爵就被从怀疑名单中剔除。这位贫穷的伯爵家连餐餐有肉都无法保证,向科隆教会开出的高利贷单子至今没有偿还,何来的资金供养上千人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