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里乌斯狐疑地盯着他:“你,一个人?”
“就是这么简单,当兵的先生,我一个人。”男人咧嘴笑道。
盖里乌斯将信将疑,他无法理解一个人如此单调苍白的人生经历。
“你就没找个伴儿之类的?”
“这些枯萎的花和草,我和它们没法沟通,但它们都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陪着,死后也会留在这里。”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补充道:“先生,冰会融化,风会消散,所有的故事都会随之而逝,拼尽全力换来更大的虚无,但我没有这样的悲伤,我的努力在开始前便结束了,一个人活得心满意足。”
“你的名字是?”罗贝尔好奇地问。
“罗贝尔·诺贝尔。”
“和我重名重姓,命运真是神奇。”
“呵呵,是的,命运很神奇。”男人笑眯眯地眯着眼睛,他的眼神落在罗贝尔腰间的咎瓦尤斯,“用那柄剑夺走他人性命,它的主人一定会感到悲伤,但假如夺取生命这件事有助于巩固心灵的高墙,便不能说牺牲没有意义呀。这世上之人不过是衬托天选之人的垫脚石,哎,神明呀……”
罗贝尔顿感不适。
他喊上盖里乌斯,两人行色匆匆地离开房屋周围。
样貌平凡的男人杵着锄头在后面望着他们离开,他的思绪返回了自己的小宇宙,再度隔绝了沟通世界的窗户,端起药罐嘿嘿傻笑着:“我的天呐,这就是你罗哥的药膏啊……”
在这瞬间,他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罗贝尔坐在车上焦虑地抖着腿,盖里乌斯沉浸在驾车奔驰的爽快感中,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异常。
明明那个人和自己无论相貌还是嗓音都毫无相似之处,他仍旧有股胖子照镜子般的惶恐不安,既好奇又胆怯,忧虑止不住从心底冒出:他的三十岁也会像这样浑浑噩噩吗?
一辈子治不好一个病人的医生,这样虚无的人生就是他的未来吗?
幸好,这里的一切应当只是巧合而已。
他这样宽慰着自己,回头看了去路一眼。
岔路不见了。
而在马车上,一个不久前才和他见过一面的“人”静静坐在座位上,紧挨着他。其余人却没有丝毫异样的表现,仿佛一切顺理成章,合乎情理。
罗贝尔转动如生锈螺丝般的僵硬脖颈,看着男人的侧脸缓缓开口:“亚历山大。”
男人,或者说至少看上去是男性人类的不明生物微微颔首,露出礼貌的微笑:
“你好,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