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到最后,罗贝尔依然没有选择相信让娜的话,更没有接受她的邀请。
他和白袍人相识多年,和让娜不过相见几面,遑论对方是敌人的身份。受挑拨几句便和老朋友决裂,这不是他的风格。
与他的拒绝同样不出所料,“奥尔良的老阿姨”拔出了她的银十字长剑。
针锋相对的,罗贝尔握住了双剑,剑无鞘,仅被绳索绑在腰间。
咎瓦尤斯已经重锻为两柄刺剑,出于不浪费材料的考虑,自称查理·加洛林的男人将圣剑一分为二,并进行了延展锻打。新生的咎瓦尤斯拥有比原本的剑刃长三分之一的长度。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使用如长枪一般的长刺剑,平心而论,他用得极不熟练。刺剑一般仅见于市井暴徒间的搏杀,因其破甲困难但轻便灵活的特性,刺剑最擅长对付的是不着甲的敌人。
咎瓦尤斯的锋利使他不需要担忧破甲的问题,而且,让娜应对他的刺剑看起来颇为吃力。
这想必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付使用刺剑的敌人。
在并不激烈的交锋中,罗贝尔舞动双剑,掐准机会,一剑刺中了女人的小腿。
见让娜摔倒在地,对欺负良家妇女毫无愧疚之心的无良青年大喜过望,立即朝城市的方向狂奔而去。
没有马匹,纯粹靠一双腿的奔跑,他一溜烟跑回了城市。再回头观察,让娜果然没有追来。他踏入美因茨城区范围的一刹那,一只灰背隼迅速地扑腾到他身边,鸟喙急切地开合。
“喂,小子,你没事吧!我刚刚忽然联系不上你了,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无碍,我又被你的老朋友袭击了。”罗贝尔揉了揉他的鸟头。
他不知道白袍人有没有其他手段窃听他与让娜间的谈话,毕竟据白袍人自己吹嘘,他的层级高于让娜背后的“亚历山大”。
但白狗的十句话有九句都不靠谱,所以他或许真的蒙在鼓里。他不问,罗贝尔便不打算和盘托出。
他没有这样的义务。
“该死,我就知道。”灰背隼急忙绕着他盘旋了一圈,“这次哪儿受伤了?。”
“毫发无损,我还了她一剑。”
“是吗……”
灰背隼沉默着耷下头。
罗贝尔用余光观察他的鸟瞳,倘若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他此刻的眼神中掺杂着感情复杂的担忧与悔恨。
回想起与白袍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让娜或真或假的揭露,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语气随意地试探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唯一有幸被你选中的人。所以,你当年找上她的理由……和找上我的理由一样吗?”
“在你成为我的同事之前,我无法和你分享太多。”
灰背隼摇头。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在任务上,你是唯一,和她的交情是我的私事,与工作无关。”
“神……还有私事?”罗贝尔眉头一挑,语气惊讶。
“你知道吗,罗贝尔。”白袍人忽然失落地向他说,“拥有一个信仰,拥有可崇拜的一尊神明,并将对灾难的恐惧与对幸福的希望寄托其上,借此麻痹自己的思考,其实是件很幸运的事。”
“更幸运的是,你们的天地确实有我这样的‘神’存在着,而我却没有这样的幸运,孤独地在寰宇间遨游和挣扎,胆战心惊地度过朝不保夕的日子。面对希望渺茫的未来,再也没有比【清醒】这个词语更令人痛恨。”
“……”
罗贝尔以沉默回应。
白袍人接着摇身一变,当着他的面,身体迅速膨胀和扭曲,在短短一瞬间之内,由灰背隼转变为原先人类的姿态。
这是他第一次不加掩饰地在罗贝尔面前展示转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