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又又做错了吗?!”
“为什么呀?”
憋了半天没有嘴上发癫的伊莎贝尔终于忍不住从狗嘴里吐出了不是象牙的屁话。
“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和你睡在一张床上都行,我靠下肩膀都要惹得你这么不满,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赌气般地把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柔荑死死按住罗贝尔的大腿,不容他落荒而已。况且,在这段前后无陆地的多瑙航线上,也没有给他逃跑的余地。
“我不明白,我爱上了一位一直信守着承诺,保护了我和小莱昂诺尔,而且从来没有因此胁迫我们做过任何事的好男人,到底错在哪了?只要你一天还是单身,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同意为止,从出生到这一刻的二十五年间我从来没输过!”
“我的国家不德有任何人被任何人无故加害,一切惩戒必须遵循宪法,弱者的权力都将得到教会和我本人的庇护。我保护你和莱昂诺尔夫人的举措,没有比我保护一般的良善市民多耗半分精力。你不需要我做了分内的事而感激,这是我的工作,我领了工资的,还不少。”
罗贝尔拼命把脑袋往后仰,避免被某女流氓亲到脸。
“之前的误会,就像地窖里冷藏的冰块,平时看不出有什么意义,冬天最常见的时候,反倒是最没有价值的时候。但等日子慢慢过去,夏天来了,失去的每一枚冰块都能让我心疼半天。”
他忽然吐出一句匪夷所思的怪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尔就是听懂了。
她的眼睛如夜晚的星星那般一眨一眨地闪烁:“你的意思是,伊莎贝尔对罗贝尔而言很重要?”
“不。”他打断了她的妄想,“我是说冬天还没过去——你回来的太快了,感情还没酝酿到位。顺带一提,女士,我现在是罗塞尔,罗塞尔·德·奥尔良莱茵伯爵殿下。”
这回,轮到伊莎贝尔不想说话了。
“不解风情,诡计多端,变化无常,双标,好色……”她嘟囔着,“可恶的人,还是罗贝尔的时候就可恶,现在变成罗塞尔,一样的可恶。”
狭窄的船舱重归寂静。
伊莎贝尔渐渐被睡意打败。
昨晚,她想象了一整晚这家伙重见她时的滑稽表情,乐得一整晚睡不着觉,最后不得已通了宵。
到下午,寂静的多瑙河波光粼粼,窗外时不时传入船舱的水手吆喝声,山间溪流的飞禽走兽吼叫嘶鸣的噪音,都成了助眠的最佳配乐。
“唔……”
渐渐的,她并非为了占便宜,而是完全被重力推搡着倒在男人的腿上,凌乱的长发覆盖着半边红晕染透的侧脸,舒服地进入梦乡。
“……我也想午睡来着,这下泡汤了。”
罗贝尔嘀咕道。
“话说,她刚才说,我现在是罗塞尔。”
他那双一直处于半蒙半醒之间的迷离眼瞳倏地亮起。
“对哦。”
他不是罗贝尔·诺贝尔了,不是帝国皇帝的宫相,不是奥地利的教会领袖,也不是一直活在信徒和臣民嘴里,“仿佛受天主庇佑般”的青年天才。
束缚着他的恐惧枷锁,不愿丧失改变命运的权柄的限制,那套身为教会领袖、宗座、主教……种种身份,种种负担,都在他从罗贝尔摇身一变成为“罗塞尔·德·奥尔良”的一瞬之间荡然无存
——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还沾点厚颜无耻,但他真的不能……不能在这短暂的、成为其他人的、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中,享受一段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幸福吗?
毕竟,他是罗塞尔。在这段旅程结束前,他将暂时也永远地作为罗塞尔伯爵活着。
不知不觉,他已然大胆地贴近伊莎贝尔的脸。
轻轻撩起蓬松的长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正经的睡眼,平静得像个婴孩,比大老爷们士兵的丑陋睡姿美丽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