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3年5月29日,守护帝国上千年,巍峨的狄奥多西城墙在异教徒的狂轰滥炸下轰然坍塌。
嗜杀成性的突厥异教徒挥舞着阿拉伯弯刀突破第四军用大门。
中世纪伟大的英雄史诗,影响了德意志艺术文明千年之久的宏篇着作《尼伯龙根的指环》中,英雄齐格飞手执诺顿长剑斩杀巨蛇,沐浴胜利的蛇血中,获取了无惧烈焰魔法的神力,最终在燎原天焰的环绕下唤醒了沉眠于石床之上,他所爱慕的女武神布伦希尔德。
当漫天炮火夹杂着燃烧的抛石弹如瓢泼大雨般陨落而下,君士坦丁堡的希腊人恰如神话中的齐格飞一般为火海包围,唯一的区别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卑劣的侏儒米梅前来拯救万民。
《尼伯龙根的指环》以史诗般的悲剧为收尾,英雄齐格飞在醉酒后受人操控,夺取了布伦希尔德手中的指环,愤怒的女武神将爱人的唯一弱点公之于众,齐格飞最终死于背后之伤,那唯一一处未曾沐浴蛇血的要害。
得知敌人的阴谋诡计后,女武神悲痛欲绝,冲入焚烧爱人尸骸的烈焰魔法中化为灰烬。倘若希腊人哭嚎的泪水足以浇灭烈焰,或许仍有一线生机——但历史没有如果。
最后一艘承载希腊人的移民舰船缓缓驶离金角湾。
十三艘舰船的形态无一例外地向君堡方向偏倒,仿佛下一秒就要沉入马尔马拉海,希腊人聚集在甲板上一侧,悲伤而不舍地凝望他们再也无法返回的家乡。
阿克修斯皇帝在和议签署前据理力争,与每位与会人员私下口干舌燥地委屈乞求。
“如果不保留帝国的君士坦丁堡,希腊人便永远拒绝在和约上签署自己的名字”,即便以此相要挟,命中注定般的协议依然在皇帝反对的情况下出炉。这篇没有罗马皇帝落笔的耻辱条约,自顾自地默许突厥人占有美丽的众城之女皇,自顾自地允许希腊人在摩里亚、雅典与伊庇鲁斯三个公国的领土上重建他们的“拜占庭”,一个失去了君士坦丁堡的罗马帝国。
其中,摩里亚公国本就属臣服拜占庭帝国的摩里亚公爵统治,雅典公国同样如此,而伊庇鲁斯公国由托科专制公统治,后者实际上是那不勒斯的阿方索五世的附庸。和约几乎没有给予失去首都的东罗马任何领土补偿,两国以沃洛斯港为界,一北一南,分治狭小的希腊土地。
继公元476年,罗马人永远失去罗马城之后,公元1453年,罗马人终于连君士坦丁堡也丧失了。
“君士坦丁堡陷落的历史意义许久之后才显现出来,事情发生时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罗马帝国终于完全消失。拜占庭是古罗马拖在身后的长达千年的车辙,虽也有过辉煌,但还是终于像烈日下的水渍一样蒸发了。当年,古罗马人在宏伟华丽的浴宫中吹着口哨,认为帝国就像身下的浴池一样,建在整块花岗岩上,将永世延续。现在人们知道,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都有个尽头。”
和约签署的那一日,独臂的阿克修斯放弃了一切皇帝的涵养与架子,作为不速之客孤身进入罗贝尔的私人住处,当着他的面嚎啕大哭。
他没能履行君士坦丁十一世陛下托付给他的责任,作为罗马人,又作为与罗马人有着血海深仇的犹太人,阿克修斯终究再次踏上了祖辈曾经涉足的流亡旅途。与其如此,帝国还不如在先帝殉国的那一瞬间一同覆灭,起码为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在古希腊伟大诗人荷马笔下的《奥德赛史诗》中,海神波塞冬嫉恨奥德修斯,在旅途中屡屡出手阻挠,令他无法返回希腊故乡。历经千辛万苦,克服千难万险,奥德修斯最终在女神雅典娜的帮助下重返希腊,“奥德赛”因而成为希腊人口中“终返故土”的谚语。
占领君士坦丁堡是穆罕默德二世的谈判底线,罗贝尔无法拒绝。当皇帝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时,他只能以奥德修斯的谚语安慰后者,未来尚不确定。
“假如希腊人从现在开始不再彼此构陷内斗,团结一心,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如阿莱克修斯大帝故事复兴。”
罗贝尔拍打阿克修斯着颤抖的肩膀,安慰他道。
“突厥人并非不可击败,希腊人并非一无是处。我已经见证了罗马人坚守都城的伟大精神。如此伟大的人民与君王,假如不再沉溺宫闱阴谋,难道竟比不过一些波斯高原的野蛮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