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战争中,主动挥军屠城、以杀戮为美的军队其实并不占多数。
在人口就是生产力的时代,没人希望把人力资源当作一次性消耗品浪费掉,越是理解社会运行规律的人,反而越会珍惜宝贵的人力。
攻城不是为了屠城,而是为了人口和要塞,这个道理人人都懂。
但屠城并不遵循社会规律。
事实上,大部分封建军队在进城的第一时间往往都能秉持秋毫无犯,至少不明目张胆地犯罪的道德底线。
屠杀是一个漫长且需要酝酿的过程。它往往起因于某几名士兵在酒馆吃了霸王餐,或者去成衣店买布匹不给钱,平民与士兵间爆发激烈的争执。
古人云,胸怀利器,杀心自起。指望和一群胎教肄业又身怀武装的士兵讲道理本就是愚蠢。
当第一起士兵对平民的非法谋杀开始后,一旦将领没有以雷霆手段加以制止,军队的道德底线将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急剧滑坡。
先是单纯的霸王餐或零元购,紧接着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抢劫又分劫财和劫色,前者平民还能勉强容忍,后者却完全是在践踏平民的尊严。
口角演变为肢体冲突,再演变为单方面的屠杀。有人靠抢劫平民暴富,而没有遭到上级惩罚,其他人的心思蠢蠢欲动。
当抢劫的人数规模呈几何式暴增,军队统帅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力,一场广义上的“屠城行动”就此开始。
盛宴将持续到平民抢无可抢,或者统帅忍无可忍地处决大部分作奸犯科者为止。
不被制止的恶行是最可怕的滑坡催化剂。
罗贝尔太阳穴绷起青筋,挥剑斩在翁德雷脚边的凳子,后者应声散架。
翁德雷紧张地睁开眼睛,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惊愕地道:“您……不杀我?”
“……”
罗贝尔沉默不言。
半晌,他艰难地点头。
“换在平时,我杀你一百次都不为过,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给你一个机会。听话,我便免你罪责,立功,依然重重有赏。”
翁德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住罗贝尔的脚背。
“谢大人饶恕,哪怕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从现在开始,由我接管你麾下的军团,允许你担任我的副手戴罪立功。”
“是!”
翁德雷突然大声喊道,在军帐外等待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差点放火烧营。
罗贝尔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在心里喟叹。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此行竟然如此顺利,只是亮出身份外加威胁几句便吓得这位恶贯满盈的盖特曼纳头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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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姓氏,也许和伊日·波杰布拉德一样,在改信胡斯派前是本地的小贵族。
罗贝尔是帝国皇帝的总主教,是这些打着奥地利旗号为非作歹的叛军名义上的领袖。
但凡翁德雷稍有胆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并非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