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后,少年查理在皇帝家的晚宴上无意中谈及了“奥地利身为帝国皇帝,军队中竟然没有火枪,令人深感疑惑”,深深刺激了弗雷德里克脆弱的自尊心。
仗着威尼斯人给的几十万赔款还没造完,弗雷德里克当机立断,派人去威尼斯下了订单。
使者问及:有枪吗?
威尼斯军工厂答曰:没有,滚。
虽然使者在第一天遭到了军工厂负责人的拒绝,但正所谓有市场需求就会有生产。第二天,威尼斯兵工厂再度召见了奥地利使者,拿出他们在之前的战争中缴获的大量奥斯曼火门枪。
威尼斯军工厂问曰:火绳枪确实没有,火门枪要不?量大从优,总数超过一千把可以打六折。
使者曰:中。
奥地利与威尼斯愉快地达成交易。
一方便宜买到了想要的火枪,一方贱价处理掉了没用的战利品,皆大欢喜。
罗贝尔在宫廷和奥地利总教会之间来回奔波,兼任副宫廷教师与奥地利总主教的职务,日子过得繁忙而充实。
经过数月的磨合,奥地利的修道士逐渐接受了罗贝尔作为总主教的生活,他为前任主教阿德里安举办了庄重的退休仪式,并在都主教、总主教、各级修道院院长与罗马教廷的特使面前完成了神职的正式交接。
如此正式的仪式让阿德里安对往事的介怀消减许多。
他的年纪大了,确实该退休了。在宫廷中当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安享晚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哈勒法迪兄妹,罗贝尔没有让他们闲着,哈勒法迪想多在基督教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他不明白基督徒与穆斯林千年的纠纷究竟因何而起。他渴望如先知穆罕穆德那样,亲自用双脚丈量世界的辽阔,所以谋了一份外交使者的差事,如今正在出使慕尼黑的途中。
他的妹妹拉维娅,哈勒法迪把她送去了维也纳神学院,这里汇聚着奥地利最智慧的一批人士。和表面不同,其实神学院不止有神学家,许多观星家、艺术家、文学家、哲学家与各行各业的学者都会偶尔来此教学。
弗雷德里克以奥地利公爵与帝国皇帝的身份庇佑他们免遭教会异端审问所的追捕,罗贝尔则以奥地利总主教的名义保证他们不会遭到审判庭的打扰。而作为回报,他们会每年抽出一段时间去学院传道授课,将自己的学问流传下去。
虽然文艺复兴已经持续了一百年,但教会仍然不遗余力地压迫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神学的学问,尤其是观星学。每隔几年,教会就会大规模烧死一批“妖言惑众”的学者和艺术家,若非商人和贵族齐心协力的庇护,科学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江天河的坩埚炼钢计划遭遇了连番挫折。
她确实从父亲那里偶尔学习过钢铁冶炼知识,但这些知识是碎片化的,不成体系的,钢铁从熔炼到淬火之间夹杂着无数道复杂的工序,单凭碎片化的知识很难串联起来。
“少放燃料多加氧,”
就在罗贝尔以为她又要像造蒸汽机时那样三分钟热度之时,她却一反常态地坚持了下来,开始用排除法和穷举法试验。
“父亲说过,钢铁是工业的源头,有了钢铁才有一切。”
她在维也纳城外租用了一片农田,趁着农闲时分雇佣自耕农们兴建了一片规模不大的炼钢试验场——当然,都是用的罗贝尔的钱,挂的是弗雷德里克的牌子。
可怜的神罗皇帝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肖像权和冠名权被自家属下一声不吭地盗用。
要么说皇帝的面子果然管用,试验场附近连匪寇都不敢靠近,省去了朱利奥巡逻的功夫。
当然,如果现代普通人看到一栋挂着国家领导人画像,还以领导人全名冠名的建筑物,一般也没胆子靠近。
她一介女流自然干不动沉重的炼钢工作,好在城里多的是无事可做的无业游民,只要钱给到位,一个个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简直是天生的奴……奋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