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弗雷德里克没少因为缺少燃料的事情大发雷霆。
鸡贼的安科纳人摧毁了城北的大片森林,这一万五千大军的供暖一下子成了大难题,更不要提攻城器械。为了凑够搭设这座一万五千人营垒的木材,奥地利人已经挖地三尺,一滴都不剩了。
光靠剩下那点稀疏的丛林,军匠只能再建造大约四十副攻城梯和四台野驴炮车(一种较为简陋的投石机),弗雷德里克为此已经愁白了头发,今日召见他,想必也是为了相关事项。
“哦,亲爱的葛罗桥!”
弗雷德里克走下木座,热情地张臂拥抱他,让葛罗桥有些受宠若惊,更体会到如今军中的艰难,让这位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壮年公爵不得不屈身拜托商人。
想到这一节,葛罗桥故意摆出宠辱不惊的神色,微微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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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您召见鄙人有何事吗?”
弗雷德里克见他面色平淡,暗自咋舌。
妈的,这帮商人一个个精明得跟狐狸似的,这回估计要大出血一波了。
“抱歉,葛罗桥,在我军就寝的时间还打扰你休息,不过本爵确实遇到了点棘手的问题。”弗雷德里克捏着木鸢尾花,“安科纳人焚毁了城北的森林,仅剩的森林都在城塞以南,我军难以砍伐。”
“我计划派人从拉文纳伐木,再从水路运输到安科纳,途中麻烦威尼斯舰队协助护航,不知道葛罗桥先生意下如何啊?”
拉文纳是威尼斯共和国在南方的飞地,邻接安科纳,山路崎岖。
其实,从威尼斯直接进口木材也不失为一种方略,但弗雷德里克不希望被商人趁机狠宰一刀,为了准备这场战争,他的公爵小金库已经濒临破产,能省一分钱是一分。
葛罗桥眼球转了一圈,轻声道:“这件事干系重大,还请大人允许鄙人禀明总督,再做定夺。”
弗雷德里克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克里斯托弗。
弟弟立刻心照不宣地向前一步,插进了二人的对话。
“先生此言差矣,东方的有句古话叫‘兵贵神速’,现今我军已进入安科纳,不日即可兵临城下,这一来一回,假如贻误了军机,相信总督也不乐于见到。”
他笑道:“威尼斯商人富有四海,总督必不会为了几根木头怪罪下来。你是威尼斯在我军的代表,有临机行事之权,这点事,就不要打扰总督了。”
克里斯托弗每说一句话,便向前走出一步,到最后,他几乎贴在商人的身前,笑吟吟地道:“我说的对吗,葛罗桥先生。”
“对,对,您说的对。”
葛罗桥擦掉额头的汗水:“凡是能帮上大人的,鄙人一定倾力支持,我这就写命令书,让拉文纳的守军协助大人砍伐森林。”
克里斯托弗退后至兄长身后,弗雷德里克微笑道:“感谢葛罗桥先生的协助,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来人,送先生回帐篷休息。”
本想趁夜将消息告知间谍的葛罗桥被两名士兵夹在中间,有苦难言,在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弗雷德里克坐在木座上,右眼皮突然猛烈抽搐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又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预警,不成想眼皮一抽不停,连带着半张脸抽搐不止。
他刚要张嘴呼唤身旁的弟弟帮忙,忽然,营帐外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
“敌袭!敌袭!敌袭!”
紧随着这声警号,更多的呼号开始在营垒各处爆发。
“不好了!公爵大人被杀了!公爵大人被杀了!”
“公爵大人丢下军队逃走!我们也快逃啊!”
“我军败了!”
伴随着呼号,天空不断划过小太阳般的光点,在半空炸成一片,声震如雷,正在梦乡中的奥地利军人被巨大的响声吵醒,纷纷出帐观察情况。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终生难以忘怀的一幕——漫山遍野的火炬,死走逃亡的同伴,熊熊燃烧的营垒,璀璨绽放的烟花。
上百骑浑身浴血的装甲骑兵仿佛刚刚从地狱重返人间,呼啸着自正门冲入大营,见人就杀,见帐就烧,那些没来得及穿上铠甲的士兵像被割麦子一样屠戮,尸体的鲜血渗入泥土,绽开一朵朵血色莲花。
随着这些骑兵杀入大营,城寨外的三座山丘上,五千根火炬像生日蛋糕的蜡烛一样一字排开,将大营照得亮如白昼。
晚风吹拂着火炬,矮树林沙沙地舞动,光芒与阴影相伴起舞,仿佛有无数的安科纳人在呼啸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