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棺材在十里八村数一数二,刘德全很满意:“这是等于给我在阴间盖了明三暗五的青砖红瓦房。”
远亲近邻看到刘德厚的寿材,都羡慕嫉妒。侯黄氏直流口水,对刘曹氏道:“好儿不要多,一个顶十个。我们那么多狼崽子,加在一起也不顶刘汉山一个。将来我死的时候,他们能给我买整棵柳杨树做个匣子就不错了。”
匣子是棺材的最低标准,不精修,不上漆,钉子一钉,麻绳一捆,能抬到墓穴不散架就算齐活。
刘曹氏满心的欢喜,嘴里却说:“刘汉山死要面子,那是鼓着肚子硬撑哩。将来我死的时候,连张苇席也混不上。”
“那不如趁火打铁,让刘汉山把你的百年寿材也准备好。”
刘曹氏回家后开始找茬,撵鸡打狗。刘汉山看出老娘找事儿,问:“妈,有啥事儿惹你不开心了,你给我说,你不说我咋知道你想干啥?”
“你给你大爷准备这么好的寿材,将来我死了谁给我掏钱买棺材,你也得先给我准备一个,和你大爷一样。”
“给我大爷做寿材,是他身体有病,冲喜免灾。你身体好好的,不活一百也活九十九,比我活的寿限都长,你就不要凑这份热闹了。”
“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自己不能做主。今天晚上脱下的鞋,说不定明天早上就穿不上。再说,有你我靠得住,没你,那几个狼心狗肺的指望不上。”
刘曹氏说的是刘汉山的几个兄弟,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找茬儿。其实是刘汉俊夫妻妒忌老大家挣钱多,日子过得好,总想把所有的东西弄到自己小屋。刘汉俊赌博上瘾,几个月不回家。刘汉龙二十岁,吃成了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刘曹氏现在管不住打不动,刘汉山不在家,他们个个无法无天,谁也齁不住。
刘汉山又买来两个油桶粗的松木树段,做了一个同等尺寸的寿材。贴上金字,摆放在屋里。两个寿材成了存放粮食的粮柜。
中午,天气下火一般。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刚才还是蓝莹莹的天,突然漆黑一片,像是灯泡被人蒙上一层黑布。先是暴风刮来,一抱粗的大树连根拔起,胳膊粗的树枝折断,遍地树叶树枝。然后就是鸡蛋大的冰雹,就着铜板大小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雨很少,只是下湿了地皮,好像是这场冰雹的润滑油。
当风停雨住冰雹消失,然们走出房门,整个世界都变了。树砸秃了,屋顶漏水了,鸡鸭猪狗被砸得在地上转圈,疼得叫破了喉咙。地上到处滚动着晶莹透亮的冰球,如琉璃蛋一般顽皮,跳跃着在地上排坐坐分果果。
更让人心疼的是那些麦子,刚抽穗,露出毛茸茸的麦芒。冰雹无情的发力,打折了头,打落了叶。麦地里一片狼藉,看到让人落泪。收麦的指望是没有了,村里人开始动手,提前收麦。他们将那些麦子割回家喂牛羊,然后撒肥犁地,种上玉米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