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俊跑过来,拉起樊玲珑:“嫂子,我看你是跟谁怄气吧,生闷气会把奶憋回去,我侄子就断粮了。”
樊玲珑坐起来,长叹一声:“我要保卫我的家,保卫我的男人。”
“保卫家,有我们兄弟四个,不需要你出头撑门面。”
“这是我和你大哥两口子的事儿,你们帮不上忙。老三,你侄子“办九”那天,咱家来个排场妮儿,看到没有?”
“是解家大小姐。她家可真有钱,一下抬来那么多银元。村里人说,他们一辈子也挣不来那么多钱。”
樊玲珑看他一眼,刘汉俊吃了蜜蜂屎一般。“那个女人是狐狸精,想把你哥拐走。她从家里拿这么多钱,谝他家钱多人多哩。我娘家没有靠山,是单门独户,我得靠我自己。别看现在说得好听,将来长大了,和你哥一样,和天下的男人一样,有排场姑娘给你勾勾指头,让你干啥就干啥,那时你眼里也不认我这个亲嫂子了。”
刘汉俊后来说,从来没有看到嫂子那么悲观绝望,好像已经被逼上绝境,后有猛虎豺狼前有万丈深渊。她要想绝处逢生,只能变成一个让鬼神精灵害怕的人。
刘汉俊嘿嘿一笑,没说话。樊玲珑看得真准,后来,解蕊凝为掌握樊玲珑行踪,拿出二百个大洋贿赂刘汉俊一把,把刘汉俊乐晕了。他拿着这些银圆,去兰封县赌场玩了两天两夜,被刘汉山捆住揍了半天。刘汉俊迷上赌博,对麻将、牌九、骰子无不精通,一辈子有输有赢,到死没有改掉这个嗜好。
樊玲珑翻身上马,双手使枪。黄河滩视野开阔,地少人稀,兔子一堆一群。樊玲珑驱马追赶,那些灰色的兔子四处乱窜。樊玲珑如赶鸭子下河一般,那些灰色兔子在她马前马后疾驰。马是红色的,兔子是灰色的,很好辨认。樊玲珑双枪不停射击,打地鼠一般,半天工夫,打死的兔子又够食堂做几锅红烧兔肉。
五天以后,樊玲珑不打兔子了,改打麻雀。黄河滩苇子里麻雀多,蚊子多,二者就是简单的食物链。这里的麻雀褐色的翅膀下面是白色的羽毛,吃得滚瓜滚瓜溜圆,密密麻麻,叫音刺耳。她不打停,起步就打飞。她让刘汉俊先打一枪,麻雀惊飞后先是四处乱撞,然后在头顶结对盘旋。樊玲珑看也不看,凭感觉一口气将弹匣的子弹打完,天空飘落无数的羽毛,如十冬腊月飘落雪花,地上一片洁白,脚踏上去肯定会像雪一样陷出深深的脚印。中弹的麻雀有的一头栽在她的面前,有地挣扎着飞出几米开外又重重落下。刘汉俊捡了一个帽子,樊玲珑看看麻雀,又看看空空的弹夹,嘟起的小嘴才舒一口气。
樊玲珑一直打了三天麻雀,刘汉俊一直在烤麻雀,油炸麻雀,肚子吃成了孕妇。樊玲珑把枪法练得精妙绝伦,无论麻雀在空中飞出什么的花样,樊玲珑说打翅膀,绝打不到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