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李寄秋蜷缩在越野车的后座上,被毛毯紧紧包裹着,浑身瑟瑟发抖。
而紧挨着他的玲云筱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甚至裹了两层毯子。
尽管越野车开了暖风,但这微弱的暖气根本无法抵挡车外刺骨的严寒。阴冷的空气仿佛无孔不入,从车辆的每一个缝隙中悄然侵入,直透车内乘客的骨髓之中。
驾驶着越野车的尤鹏程穿得臃肿不堪,活像一只笨重的棕熊。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便携式卡式暖炉,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而在他贴身的保暖衣外,还紧贴着几片暖宝宝,试图抵挡严寒的侵袭。
只有这样,作为司机的尤鹏程才能保证在驾驶过程中手脚不至于被冻僵,从而确保行车安全。
出发前,尤鹏程反复叮嘱过李寄秋和玲云筱,由于这两天的气温极低,他们在车内必须时刻留意自己的体温状况,以防出现可能威胁生命的失温症。
李寄秋打着哆嗦,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玲云筱的脸。只见对方的嘴唇和面色依然算是红润,呼吸也非常平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我没事的……就是有一点点冷。”玲云筱注意到了李寄秋那担忧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自己怎么样?手脚有没有发麻的感觉?”
“我是男人,比你更能抗冻。来,吃个糖,补充一下热量。”李寄秋边说边帮玲云筱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一些,随后拆开一块甜腻的奶糖,递到她的嘴边,同时自己也撕了块相对不那么甜的水果糖。
口中含着甜丝丝的糖块,李寄秋转头望向窗外。
车窗外,暴风雪犹如一头狂暴的巨兽,肆意地蹂躏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狂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雪花失去了往日的轻盈与飘逸,变得如同锋利的刀片,密密麻麻、横冲直撞,将视线切割得一片混沌不清。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四周尽是呼啸的风声和宛如重物撞击的轰鸣。道路两侧的树林在暴风中无助的摇曳,枝条咔嚓作响,时有折断,如同大自然在这严酷风暴中发出的哀鸣。
尽管外面的世界被灰白所笼罩,让人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但实际上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一天之中相对温暖的时段。
而此刻的温度也的确是这一天中的峰值,零下二十八度。
在新元节结束后的第五天,考察队突然接到了来自国家高层的紧急指令,要求他们立即启程前往信都市,不得有片刻延误。
信都市位于彰德市的北方,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虽然仅有大约一百二十公里,但由于灰雾的阻隔,考察队实际上需要绕行长达二百五十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
据气象部门观测,一个前所未有、预计将席卷整个北方的强烈低温带已经形成,其最低温度可能会降至惊人的零下六十度,而信都市也在这股超强低温的影响范围之内。
由于命令下达得极为突然,且要求的出发时间太过紧迫,考察队几乎没有空闲筹备充足的御寒物资,这才导致了当前这种艰难的处境。
虽然冷,但李寄秋也很知足了。毕竟,车里开着暖风,还有一层铁皮可以抵御严寒,他们更是穿着相对厚实的衣物来保暖。相比之下,外面的人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国道两旁时不时就能看到扎堆搭建的帐篷或者简陋板房,中间还围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在这样猛烈的风雪下,篝火根本无法点燃。
在没有火来取暖的零下二十八度严寒中,没人知道那些帐篷和板房内的人是否还活着。
至于那些连帐篷和板房都没有的幸存者,他们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十死无生。
路边时常可见类似人的物体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基本都是七八个起步,多的甚至能达到几十个。尽管风雪极大地阻碍了视线,但李寄秋心里明白,那就是人,是被活活冻死的逃难者。
当车队因狂风而不得不放慢速度时,李寄秋终于得以看得更加清楚。
窗外的世界仿佛被冻结在了一幅惨烈的画卷中——国道两侧,一具具冻僵的身躯如冰雕般林立,他们以各种扭曲而绝望的姿态被定格在雪地上。
雪花不断地落下、覆盖,渐渐地将他们融入到这片银白的地狱中,只留下一丝丝微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