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岩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沉睡中的孟昉。
孟昉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长达四个月,期间未见任何苏醒的迹象。
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顶尖专家都对此无计可施,孟昉的身体各项指标均显示正常,然而她就是无法醒来,仿佛她的意识已经游离于这具身体之外。
不,准确地说,她本人的意识确实不在这里,而是被位于仙女座的某个AI掳走了。
但为什么其他人那么快就醒了过来,而孟昉却至今仍处于沉睡之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人知晓。根据其他灰雾幻觉者的描述,那个AI对他们的态度相当友善,并未显露出任何敌意。
研究所内部有人推测,孟昉可能已经通过了AI的某种考验,目前正在学习和掌握拯救人类的方法,因此才迟迟未能苏醒。
史岩对这个猜测持怀疑态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无法想象孟昉成为救世主的样子,这在他看来多少有些滑稽可笑。
尽管如此,史岩内心深处又暗暗希望那个猜测是真实的——孟昉确实在与外星人的高级AI学习如何拯救人类,因此才至今未醒。他期待着,当孟昉最终醒来之时,整个人类都能够从灰雾的肆虐中得到解救。
史岩深知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矛盾的想法,归根结底是源于现实的巨大压力。
就在前几天,全世界又发生了一次灰雾集中式爆发。而且这次爆发,还是以永久性灰雾为主,更多的宜居土地被覆盖,人类的生存空间遭到了进一步挤压。
而历经三年艰难支撑的首都,也在这次灰雾爆发中不幸沦陷。得益于日益完善的预警和撤离机制,尽管全国二十一座城市遭受了永久性灰雾的侵袭,但总计只有大约二十八万人不幸遇难。
想到这里,史岩不禁苦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呵呵……仅仅二十八万人丧生……‘仅仅’……”
在雾灾发生之前,一场导致二十八万人死亡的天灾足以震惊全球。然而如今,面对二十一座城市遭遇永久性灰雾侵袭的严峻形势,最终仅有二十八万人死亡,这一数字竟然已经可以被视为一种值得庆幸的结果了。
毕竟,在这次灰雾爆发中,国外众多城市所遭受的损失更为惨重。由于基层组织的崩溃,他们难以有效组建起系统性的撤离和救援行动,导致许多国家的伤亡情况甚至不亚于灰雾最初肆虐的那一天。
本国的政府组织正在稳步恢复与增强,史岩对此深感骄傲。然而,灰雾依然是横亘在人们面前、难以逾越的一道天堑。
无论人们如何众志成城、团结一心,面对灰雾的侵袭,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无休止地逃离,不断地放弃那些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新家园。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人的内心都开始变得麻木而绝望。
倘若在雾灾爆发之后,政府就此一蹶不振,人们或许会逐渐沦为弱肉强食的废土客,那也就罢了。然而,国内偏偏在熬过了最为艰难的初期阶段后,政府重新稳固了秩序,再次为幸存者们点燃了希望之火,让他们觉得,国家和人类似乎还有希望。
可现实是,没有希望。
经历了失望——重获希望——再度失望这个曲折过程后,包括政府体制在内的许多人都开始期盼会有一个拯救他们的救世主出现,也就是所谓的天降伟人。
史岩能够理解这种思潮的发展与蔓延,毕竟大家并非没有进行过抗争。然而,面对灰雾的肆虐,人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如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一般。
在这种绝望的境遇下,人们期盼有一个如神只般的人物来解救自己,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但问题在于,这个所谓的救世主身份,渐渐地被众人寄托在了孟昉的身上。
依然身处外星人AI控制之下的孟昉,被许多知情者视为那位“天降伟人”。
更有传闻称,政府内部形成了一个近乎宗教性质的小团体,他们正静静等待着孟昉的苏醒。
史岩叹了口气,望向躺在病床上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已经被钦定为“救世主”的孟昉。
在孟昉沉睡的这四个月期间,史岩和季勇红对她的了解反而更进一步,这都要归功于同为女性的崔韵清。
崔韵清从女性的视角出发,对孟昉进行了深入的观察与分析,得出了与史岩和季勇红截然不同的结论。
“孟博士之所以对人冷漠,对整个人类社会缺乏深厚感情,是因为她从小成长于那样的家庭环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本人就会是反人类啊!”
“心理学社会学方面的东西我不懂,但如果孟博士真的憎恨并厌恶人类,恨不得将所有人类都消灭,那她首先应该讨厌的是自己,毕竟她本身也是人类的一员。不过,我完全不觉得她很讨厌自己。”
史岩当时对妻子的这番话半知半解,还提出了疑问,“为什么?我看孟博士生活很清贫,跟个苦行僧一样,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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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反问也引来了崔韵清一顿劈头盖脸的驳斥。
“人家只是生活相对简朴,不爱物质享受而已!孟博士喜欢美食,尤其对她家乡的传统菜情有独钟。你没发现她来咱家吃饭,我做的都是她老家的特色菜?这叫苦行僧?而且,你知道她用的面霜、粉底、眼影、洁面乳和护发素有多少种吗?你知道她很有规律地五天修一次眉吗?”
“一个这么爱美、热衷于打扮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憎恨人类,甚至想要灭绝整个人类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