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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周子力的声音消失了,平板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砸向孟昉心脏的巨锤。
“喂?是孟昉吗?”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了一个既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苍老声音。
在这一瞬间,孟昉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尽管这个声音历经沧桑,变得异常沙哑而沉重,但孟昉几乎在瞬间便认出了它。没有错,电话那头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张婉仪。
孟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间上,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内心翻涌的情绪来得强烈。
“是你吧?孟昉。”张婉仪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想跟我说话。”
孟昉紧紧地咬着下唇,不知不觉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在她的口腔和鼻腔中弥漫开来。
“你应该恨我,我对你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有理由恨我。”张婉仪缓缓说道,声音也不再像曾经那般尖锐、盛气凌人。
“......对,我该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孟昉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那么讨厌我,何不干脆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掐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平板那头传来张婉仪沉重的叹息声,“我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好人。在和你断开联系后的很长时间内,我都还是那副德性。直到这三年来,我经历了很多事,这才发觉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混账。”
“我是个失败的人,失败的母亲......不,我根本不配自称母亲,因为我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压根没教过你什么。”张婉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感情婚姻失败的出气筒,丝毫没考虑过自己的问题......但即便如此,孟昉,你还是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拯救了整个世界。”
孟昉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听到此话后不住地冷笑起来,“呵呵呵......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因为我出名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是想来投靠我,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说着说着,孟昉的声调不自觉地逐渐升高,语速也愈发急促,仿佛要将多年积压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不,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求你办事,更没脸去见你。”张婉仪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悲哀,“我听通报说,有个叫孟昉的女科学家发现了消除灰雾的方法,再一打听,果然是你。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向你道歉。”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孟昉的双手紧紧扣着平板,仿佛要将它捏碎,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知不知道,在我上大学前的那十几年时间,简直就是噩梦一样......对我来说,最可怕的噩梦就是梦到和你一起吃饭!!!而这样的噩梦,我在现实中经历了四千七百多天!!!”
张婉仪苦笑了两声后说道,“......我能想象到。相信我,我现在很清楚自己曾经有多么自私混蛋,我对自己的痛恨程度,并不亚于你对我的恨意。我并没有奢望你能原谅我。”
“孟昉,这是我对你做的最后一件自私的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知道你还好好的,然后向你道歉。我现在知道错了,虽然我已经没办法再为你做什么弥补。”
孟昉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紧抿双唇,没有再言语。
“就算被我这种恶人带大,你却依然是个好孩子。好好活下去,以我为前车之鉴,做个好人。”
“再见,阿昉。”
。。。。。。
周子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孟昉的办公室,但并未见到她的身影。在询问卫兵后得知了孟昉的所在,他迅速前往研究所的楼顶,终于在那里找到了对方。
来到天台,周子力发现孟昉正倚靠着栏杆,呆呆地眺望着远方。
研究所当然监听了孟昉刚才和张婉仪的通话。倒不是不信任孟昉,而是季勇红早就通过家庭背景调查得知了孟昉的童年阴影,监听是为了防止张婉仪说出什么刺激到这位大功臣的话来。
周子力轻手轻脚地靠近孟昉,同样依偎在栏杆旁,但孟昉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察觉。
孟昉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肿胀得厉害,看起来像是大哭了一场。
周子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似乎也不是开口安慰的氛围,他只能静静地陪着对方在这里吹风。
不知过了多久,孟昉突然开口喃喃自语起来。
“以后......大概不会再做那个噩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