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寿辰之日,小妹确实给我送给了颗珠子,一直没找到,我还以为是被我不小心弄丢,正担心没法和她交待呢,这下好了,珠子找到了。”
李园拿起珠子,端在手心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接连换了几个角度后,他轻轻呼出一口热气,在珠子表面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雾,擦掉水雾后,珠子似乎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大约一刻钟后,他把珠子放回锦盒中,道:“右司马请回。”
“大人,我...”
芈陵没料到会被直接下逐客令,宝珠送出去了,但是他却什么收获都没有看见。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李园,若非知笙楼送来的这颗宝珠,他仍旧是进不了李园的府邸。
如此珍贵的宝物,若只是见一面的话,实在是亏得厉害。
尽管据秦细作所说,那是知笙楼主人与芈芙的约定,他也还是会心疼的。
芈陵目光落在锦盒上,暗暗提示李园,收钱办事,这是规矩。
李园手放在锦盒上,指尖轻轻地触过上面雕刻的各种云纹花饰,笑道:“右司马莫非不知知笙楼背后的主人是公子成蟜?令女前几日送了一份信前往秦国,难道你以为这件事可以做到无人可知?”
“勾结秦公子,私通秦国,泄露楚国要事,这每一件都是全家陪葬的大罪,右司马还能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芈陵额头泅出细密的汗珠,后背冒出冷汗,大脑变得空白,不知所措。
他只知道成蟜是连胜坊的主人。
知笙楼的主人,他在回国后,也派人去查过,但一个没有实权,空有俸禄,饿不死家人的虚职右司马能够调动的力量极其有限,根本就查不出来。
而今听到李园的话,他既怕又恨。
在秦国,成蟜羞辱他,害得他无功而去,到了韩国,被知笙楼主人坑害入狱。
后来,芈芙与知笙楼主人达成交易,他还以为是那个家伙见色起意,成为了芈芙的裙下之仆。
没想到,对方就是成蟜,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
李园看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芈陵,只觉得幼稚可笑,拿了对方好处,却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蝇营狗苟,攀附权贵,更是楚王宗亲,只混了个被架空的右司马,辅佐司马掌管军事,却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是以前,李园看都不会看这个人一眼,如今背后绑上了成蟜,绑上了秦国,又是个傻到家的。
李园打算把他纳入到自己的机会中了。
他打破沉寂的氛围,说道:“你和成蟜之间的联系,我并没有告诉春申君,大王那里,我会让王后帮你遮掩一二,但这些事情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南海遗珠的价值。”
芈陵身躯一震,他只是个下位者,他不知道李园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最可怕的是,他仔细想了一遍,始终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是值得李园觊觎贪图的,最有价值的南珠已经送给对方了。
他卑微言道:“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到大人?”
“我听闻成蟜的店铺日进斗金,隐隐要成为秦国最富有的商贾,我要你假装不知情,与成蟜保持联系,让他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资助,作为结交权贵的晋身之资。”
李园含笑看着芈陵,他不能说的太直白,那样吃相太难看,又不能说的太含蓄,芈陵的脑子想不明白。
他以为,这种恰到好处的点拨,最是两全其美。
芈陵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那张笑脸,下意识感到害怕与恐惧。
昔日,他听说过李园依仗权势欺压他人的恶名,并没有太过重视,这本来就是这个世道的常态,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而当他正面对上李园的时候,才发觉这个人的可怕,仿佛对方就是在等着他前来,这就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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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移开眼神,小心探问道:“在下明白,大人您就是楚国的权贵。”
芈陵以为李园会欣喜应下,没想到对方只是微微点头,后又摇摇头,笑道:“春申君深得大王信赖,他才是我楚国的第一权贵,右司马可千万不要说错了话。”
“大人说...”
芈陵附和的话险些开口,转念一想,这是李园在给他设套,当即表明立场:“春申君是楚国的权贵,大人您是我的权贵。”
李园笑了笑,不置可否,摆手道:“回去吧,记得把成蟜送来的宝物,全都送到春申君府上,把那些财物用来建设楚国,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为你美言几句。”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个结果看来,那颗南珠并没有浪费掉。
而李园对春申君的忠心,让他觉得惊奇而不可思议,而这也让他忽略了李园的笑面虎属性,觉得可靠可信,把李园的话,彻底当了真。
“谢大人,谢大人!”
李园再次摆手,让芈陵离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许久之后,他喊道:“来人。”
一名仆从走了进来,李园指着手边的锦盒,眼中没有任何的不舍与留恋,仿佛送出去的不是一件宝珠,而是颗普通石子,道:“把这个送到春申君府上。”
......
燕国,蓟城。
“丹儿,秦国不守信用啊!”
燕王喜闻听赵军出兵攻韩,就想着趁火打劫,还派了使者前往秦国联合秦军,东西合击赵国。
结果,他亲自率领大军,还没有走到燕赵边境,就传来消息。
赵国雁门守军,倾巢而出,大破攻赵燕军,连克十数城,走了一半的燕王喜,匆忙奔逃,返回国都。
此刻,在蓟城见到留守燕国的太子姬丹,心中五味杂陈。
悔不听儿子的劝说,执意出兵。
姬丹看到燕王卫队这么快就返回,再配合燕王喜的话,已经藏到了十有八九。
燕军大败,秦军没有出动。
只是,战败之际,不是追责的时候,更不可能由他一个做儿子的去指责君父。
他扶着燕王喜,回到城中,轻声说着:“听闻秦军大败攻韩赵军,此刻赵国所有的军队,都去韩国支援了,国内已然空虚,若是派兵夺回失地,正当其时。”
燕王喜沉默不语,唉声叹气地往里走。
“父王,缘何叹气?”姬丹心有所感,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