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点点头,提笔补充道:“臣既来秦,便做好了永不返回的准备,也做好了侍奉伟大君主,实现毕生抱负的准备,当今天下,六国合纵攻秦,乃是取死之道,臣不敢为韩国的错误寻求大王谅解,只恳求大王宽仁,看在韩国主动追随,俯首称臣的份上,不攻打韩国,让他成为秦国征讨天下的马前卒,臣便不胜感激。”

嬴政冷冷地看着没有任何语气的文字,心里一阵发笑,既要为韩国求情,又担心激怒寡人,初次见面,就要试探寡人态度。

“秦韩盟约已定,这是一件好事,寡人邀请先生来秦,是喜爱先生的文章,先生知道,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便崇尚法制,寡人喜爱法家文章,所以邀请先生前来,绝无逼迫先生为秦国效力之意。”

嬴政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在营帐内飘荡,李斯耳廓微动,收录这一番对话。

他虽然不知道韩非写了什么,那是他看不到的内容,但是根据他对秦王的了解,韩非写的内容,很显然有了触怒秦王的苗头。

“启禀我王,师兄闭门着文,苦研法家着作,少了些与人相交的经历,难免说出不敬的话语,还请大王海涵恕罪!”李斯提起衣服,小碎步往前几步,纳头就拜。

他与韩非的交情很复杂,认可韩非的能力,希望他得到秦王赏识,共仕秦国,又不愿意看到他压过自己,独占鳌头。

此刻,韩非初到秦国,显然没有与他利益冲突的地方,李斯不惜触怒大王,也有为韩非求情,就是出自彼此间的同窗之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大王只是警告韩非,还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求情是有风险,但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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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因法而强,天下共睹之,你们师兄弟既然皆出身法家,不妨说说看,法家人才不计其数,东方六国为何没有走上法家强国强军之路?”嬴政放下韩非写好的文书,把手边的竹简随手卷起来,单独放在一旁。

李斯和韩非性格迥然不同,然后都是聪明人,听到这个问题,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其背后的目的。

对此,李斯并不想先答,奈何韩非写字很慢,他必须第一个说。

心下轻叹一声,李斯缓缓开口:“君主赏罚不明,贵族贪图享乐,百姓有令不听,乃是东方六国三大弊端。”

“赏罚不明,就容易失去威信,有功者不得赏,有过者不得罚…”

李斯一口气说了许多,围绕着三点,举了种种事例,奈何这本就不是他的强项,相较于韩非,执行才是他的长处。

说这么多,是在给韩非争取时间,也是为不冷场。

总不能,韩非没写完,他就停下不说,让大王像他一样喋喋不休,显然不可能,也不符合大王的身份。

看到韩非放下毛笔,李斯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不动声色地悄然结尾。

韩非把写好的长篇大论拿给秦王,退后两步,站在旁边等待反馈。

“…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不能故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赏罚不信,故士民不死也…”

开篇和李斯的言论殊途同归,嬴政面不改色继续向下看:“…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

终于,嬴政冰冷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很难察觉,且一瞬而过。

他放下韩非的文章,很难说这是个怎样的人才。

从文章看,韩非才华横溢,能力突出,若是离了文章,便缺了几分神韵。

尤其是刚才为韩国求存,就像是个没脑子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写得不错,寡人深以为然,先生有大才,可随寡人去咸阳,寡人欲拜为客卿。”嬴政盛情相邀。

当面见过了,韩非的才能,得到了他的认可。

不管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临场发挥,都说明韩非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