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日,多半是来赶集买卖东西的,刘自清肯定也不例外,可那天他手里只拎了半壶米酒,他穿的依然是一件洗的发白的中山装,只是背脊已不复往日的笔挺。
那天的刘自清被茶馆的老板揪着胳膊,茶馆老板梗着脖子,大声质问着刘自清什么时候能归还拖欠了三个多月的茶叶钱。
少年说,那天的刘自清脸色通红,眼神中有着七分羞愧和三分求饶,他低垂着头,躲避着周围炙热而异样的目光,像是被抓现行的窃贼,嗫嚅着解释着,说着下次还,下次一定还之类的话。
刘自清拖欠茶馆老板的,是两斤半的普通砖茶,共欠三块钱整。
一向刚硬,敢跟县里的大官拍着桌子叫板的刘自清低头了,素来背脊笔挺如标枪,能挑两百斤担子的刘自清驼背了,压弯他背脊的,是三块钱的茶叶钱。
少年说,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窘迫的刘自清,那一刻刘自清高大挺拔的形象,在少年心中,轰然坍塌。
那个少年,叫刘彦明,而刘自清,是他的亲爷爷...
刘彦明说,从那时候起,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
那个下午,我跟刘彦明聊了很久。
看得出来,他有许许多多的欲言又止,临别时,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开阖着,几次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