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这份疏奏,虽然与皇上以及秦桧等人的议和议论不相符,皇上也不认为是忤逆,反而对大家夸赞李纲说:“大臣就应当如此。”
宰相秦桧看到韩世忠、李纲的奏章,十分厌恶,就准备再扩大议和队伍,打击排斥主战派人物。
此时秦桧正在主持和议事宜,极力拉拢赞成自己的大臣。因为他认为,此事断自宸衷,是由当今圣上决定的,因此不必再在朝堂上议论它。宋帝赵构已经准备答应秦桧的请求,而外面大臣议论群起,因此就又搁置下来了。
这时,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中书舍人兼侍讲兼学士院句龙如渊对秦桧说:“相公为天下大计,而群说横起,为何不选择一人为台官,使劲弹劾他们,把他们驱离朝堂,那么相公的事就好办了。”秦桧大悟,于是就把卑鄙猥琐的句龙如渊试御史中丞,大臣们人人皆骇愕不已。
看到金廷以臣民的礼节对待宋廷,许多大臣义愤填膺,气塞堵胸,愤怒不已,感觉受到了巨大屈辱。
但是由于这是宋帝赵构和当权宰相秦桧的主意,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具体操作办事的人身上。
因此,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疏说:“臣谨按:王伦本身是一个狎邪小人,市井无赖,有运气与宰相相识,于是就把他推举出使金敌。谁知道他现在竟然专务诈诞、欺罔天听,他骤然得到了出差的美官,天下之人都在切齿唾骂他。今天他无故诱致金人使者,让他们以皇帝的口吻诏谕江南,这明显是想以臣妾的地位对待我们,是想以伪齐刘豫儿皇帝的地位对待我们。刘豫以儿臣服侍金国,认为他已经南面称王了,自以为子孙帝王有万世不拔之业了。可是一旦金人改变了想法,把他们捆绑起来,他们父子就成为金人的俘虏了。商鉴不远,而王伦却又想让陛下效仿他们。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怎么能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藩臣之位呢?
况且怎么能知道以后他们贪婪无厌索取,对待我们无礼甚至还不如伪齐刘豫呢!即使是三尺童子,他们再无知,你指着仇敌而使他揖拜,那么他都会怫然发怒;我们堂堂大国,相率而跪拜仇敌,已经没有小孩童稚都懂得的羞耻,而陛下怎么能忍受去那样做呢?
王伦这些主张议和的人都说:‘我一屈膝,磕头作揖,那么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从变故以来,主张和议的人,谁不以这个说法迷惑陛下呢?然而它们没有一次得到验证,因此金敌的情伪真假就已经可以知晓了。陛下尚不觉悟,枯竭民众膏血而不恤,忘记国家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心甘情愿举天下而臣服敌人。即便是可以与敌人议和,就像王伦所说的那样,天下后世会怎么评价陛下呢?况且敌人变诈日出,而王伦又以奸邪相济,那么梓宫决对不可能回还,太后决不可能回复,渊圣决不可能回归,中原决不可能获得;然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凌夷,不可复振,可为恸哭流涕长叹息者矣!以前陛下颠沛流离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北面臣服金敌;况且今天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
前一段时间金人侵略,伪齐刘豫入寇,我们曾经打败它们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阴,比较以前我们的蹈海之危,已好了万万倍了;如果迫不得已而用兵,现在我们怎么是还比敌人还弱小呢!今天无故反而向他们称臣,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这也就是鲁仲连(据《资治通鉴》记载: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曰:“世无其人也;抑可以为次,其仲连乎!”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也,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至死都不愿意把秦国奉为皇帝的原因。他不是舍不得把秦尊为皇帝的虚名,他是可惜天下大势就衰弱了啊。我们今天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大家都恨不得想吃掉王伦的肉!谤议汹汹,陛下不听不闻,如果一旦民众发怒,祸害深不可测。臣认为不斩王伦,国之存亡就真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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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王伦只是一个小官吏,不足为道。但是秦桧以心腹大臣竟然也这样去做。陛下有尧、舜那样的聪明才智,秦桧不能引导陛下成为唐、虞那样的圣君,却想引导陛下像石晋那样的儿皇帝。最近礼部侍郎曾开等人斥责秦桧,秦桧反而厉声斥责曾开说:‘好像就你曾侍郎知道历史故事,我唯独不知道!’可见秦桧是明知故犯。秦桧的刚愎自用,已自可见。而他却建议陛下,让台谏侍臣全部都在议和文件上签字,他这是害怕天下人骂他,而让台谏侍臣们一起承担责任,接受民众的谩骂。有识之士,都说朝廷没有一个正直之人,唉!可惜哉!
前一段时间,孙近巴结秦桧,于是被提拔为参知政事。天下人希望安居乐业有如饥渴,而这些伴食中书,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事情都不敢拿出主意,不敢可否一事。秦桧说敌人可以讲和,孙近就说可以讲和;秦桧说应当把金主当作天子去觐拜,孙近也就说应当去觐拜。臣曾经来到政事堂,三次问为什么要对金称臣,孙近都不回答,只是说已经让台谏侍从大臣们商议去了。呜呼!参赞大臣,只是白白占据着高官职务,如果敌骑真的长驱直入,他们怎么能折冲御侮呢?臣确实认为秦桧、孙近也可以被判处死刑斩首了”。
“臣作为一名朝廷官员,发誓不与秦桧等人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意砍掉他们三人头颅顶在竹竿上放到大街中间;然后再拘押羁留金敌使者,责以无礼,再慢慢兴师问罪,这样三军之士,不战而士气倍增。不然,臣只有赴东海去死罢了,怎么能处小朝廷求活呢!”
当时民众上下议论汹汹,皇上就亲自写好手札交付给范同,告诉他如果商议划界过程中有人惹是生非,就让当地官府把他拘留编管安置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