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来到太上皇行宫,上奏道:“当今皇帝圣孝思慕,请陛下早还京师。”
道君皇帝看到朝廷宫中来人,哭泣起来,泪流不止。就问李纲说:“听说你有一阵子还辞职而去了,为什么呢?”
李纲说:“微臣那时任左史,以狂妄论列水灾,蒙恩宽斧钺之诛。但微臣当时所言,以谓天地之变,各以类应,正是为今日金人攻围的先兆。所以……”道君皇帝听到这里,就称善说他忧国忧民,值得赞赏。
道君皇帝就询问近日都城攻围守御的情况,李纲就如实对答。道君皇帝就问他说:“敌人退还的时候,我们的军队还在河边,为什么不乘机攻击他们?”
李纲说:“因为肃王赵枢还在敌营当人质呢。”
道君皇帝说:“为了宗社江山大计,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道君皇帝就又问为什么让人拆除、掩埋他的行宫这些事情。李纲回答说:“当时恐怕金人知道行宫所在地,因此为了缩小目标,就把一些地方拆除、遮掩了,并没有其它原因。”
李纲接着解释说道:“当时情况万分危急,两宫隔绝,朝廷还有另外一处行宫,无论如何都会有安顿圣上的地方,就任由圣上挑选罢了。”
又说:“当今皇帝仁孝,惟恐有一点儿不称太上皇帝的意思。皇上每次接到太上皇的诏书,就忧惧得吃不下饭。臣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家长外出而强盗来了,家里管事的子弟,不得不见机行事。家长只能以他保卫了家园而慰劳他,如果反而责问为什么把东西打碎了这些细节问题,那么这些作为儿子的,怎么能逃脱得了责任呢?太上皇您传位之初,陛下巡幸,恰逢金敌入侵,为宗社计,庶事不得不小有变革。太上皇如今回銮,臣认为应该安慰皇帝之心,千万不要再问一些细节问题了。”宋帝赵佶恍然大悟,就拿出玉带、金鱼、象简赏赐给李纲,说:“行宫的人得知你来都大为高兴。给你这些东西,也算是对你的安慰。你现在就穿戴上它们吧。”紧接着又说:“你辅助皇帝、扞守宗社有大功,如果能调和我们父子间的关系,使无疑阻无隔阂,你就应当上书青史,垂名万世了。”李纲感泣再拜了一会。
李纲回来后,向皇上赵桓说了一下迎接太上皇赵佶的过程,皇上这才放下心来了。
道君皇帝马上要回来了,宰执大臣商议进迎奉仪的礼节。耿南仲建议把道君皇帝的左右侍从屏退掉,然后再让他的车驾进宫。
李纲说:“天下之理,只有诚与疑、明与暗而已。如果从诚和明推及他人,可至于尧、舜;如果从怀疑、阴暗的角度推及他人,那祸患就根本说不尽了。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佐陛下,而以阴暗、多疑的心事辅佐陛下,怎么能行呢!”
耿南仲生气地说:“臣刚才看见了左司谏陈公辅,他就是为了李纲而阴结士民伏阙闹事的人,请把他抓起来交给御史审判。”宋帝赵桓愕然不知所措。
李纲说:“臣与耿南仲所论,是国事。而耿南仲竟然说这样的话,臣怎么敢有所辨解呢?我愿以陈公辅的事情交给御史去处理,臣也愿意乞身待罪。”他连着上了十来个奏章,皇上没有批准。
太上皇帝回来后,李纲带领大臣在国门迎拜。随后,迎接太上皇道君皇帝居住于宜春苑,太后入居宁德宫。第二天,朝拜完龙德宫后,李纲又上章恳辞。
宋帝赵桓手诏谕意他说:“那一段时间,敌人在近郊,士庶民众伏阙宫前,一朝仓猝,众数十万,忠愤所激,不谋同辞,是不约而同的行为,此岂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吗?一些人嫉妒你,就制造谣言,导致你不自安,朕能深深地体谅你,请你不要介怀。现在大敌刚才退去,朝廷正依赖你协济艰难,你就委屈一下勉且为朕留下吧。”李纲不得已,只能就职赴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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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京师自金兵退去后,上下恬然,大家都不再考虑边防事宜了。李纲却非常担忧,就上奏了备边御敌的八个策略。朝廷大臣只管吃喝玩乐,根本不理睬这些。李纲又当面上奏,每一个建议都被耿南仲等人否决了。
由于当时宋、夏、金、辽(已经灭亡,但还有残存势力)并存,一些边将、大臣往往靠着边境走私、岁币往来、使者往返贩卖物品发大财。吴敏就建议设置详议司,专门检详法制,以革弊政。皇上准备让李纲为提举官,主管这件事情,耿南仲把这件事阻止了。
李纲上奏说:“边防开支很大,调度不给,应当稍微抑制一下一些冒充滥领的事情,以足国用。比如节度使又遥领郡刺史,本意是用来对待勋臣的名誉,现今却以戚里恩泽就能得到它;堂吏转官最高到正郎为止,崇、观年间开始转任至中奉大夫,现在应当皆复旧制。”这样,他又得罪了一大批官员。
紧接着,李纲就又与同知枢密院事许翰商议调动防秋之兵。守御司就根据李纲的推荐名单,上奏建议给李纲增补这两个人当副职助手。
“可是,此时的宋帝心事有谁知?”
昏庸的宋帝赵桓在奏章上御批有“大臣专权,浸不可长”等话语。李纲是个直性子,就没有多想,直接又上奏说:“原来圣上降旨给臣空名告敕,允许臣以便宜行事。此二人有防守功劳应当补官,所以微臣把他们上奏给朝廷,请任命他们为副职。这是遵照上旨办理的,并非臣专权啊。”
耿南仲等人看到皇帝已经有疑心,不信任李纲了,就准备找机会把他排挤出朝廷。
靖康元年(1126年)四月,金元帅完颜宗翰派遣使者去夏国,许诺割让天德、云内、金肃、河清四军以及武州等八馆之地给他们,要求他们和金人一起攻打宋国的麟州,以牵制黄河以东宋人的进攻。
夏人于是渡过黄河,取了河清四军八馆之地,因而和金人一起进攻陕北的镇威城。陕西府谷人摄知城事朱昭力战而败,于是自己把妻子、孩子都杀死,把尸体放在井中,又率领将士进行殊死搏斗,最终寡不敌众,镇威城遂被攻破了,朱昭全家都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