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小狗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勒死,见院里一帮人吵吵把火的,它也配合地前窜后蹦,并汪汪直叫。它这一叫,赵军家的狗也跟着叫。
好不容易把解孙氏哄回屋里,解孙氏又让解臣开车出去买鱼、买肉,不过又被赵军劝住,刚卸下来半拉野猪,还买什么肉啊?
几人刚坐下,解忠的媳妇刘兰英就给送上茶水。解臣的二姐夫是供销社经理,他二姐没事儿就往娘家捣腾东西,茶叶、花生、瓜子真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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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大哥。”扒着花生的张援民,将下巴往窗外一扬,问解忠道:“啥前儿整个狗呢?”
“就是啊!”解臣也说:“我上回回来还没看着呢。”
“刚整回来不两天,我寻思给它牵楞场去。”解忠先回答了张援民和解臣的疑问,然后笑着使手一指那正问赵军婚事的解孙氏,道:“从打给这狗整回来,咱妈就嫌它闹挺,天天要给这狗勒死。”
解孙氏闻言,瞥了解忠一眼,没好气地说:“整那玩意叫唤撒欢儿的,我一天因(yong)为(hu)它,觉都睡不好!
听解孙氏此言,炕上这几人都是一笑。张援民的笑,没有夹杂任何别的情绪,而解忠、解臣却是有些无奈。
至于赵军,从他看到解孙氏开始,就将她与自己印象里的那个老太太对上了。
话说解臣他爸死,也有十年了。那解老爷子死的时候,解臣才七岁。但老爷子临终前,就告诉解孙氏说:“等我死了你就上吊吧。”
解老爷子说这话,跟殉葬什么的封建迷信都没关系,他这么说,纯是不想让解孙氏给儿女们添麻烦。
按理说,十年前的解孙氏才四十岁,轻手利脚地干农村这些活都没问题,出门能下地干活,回家能洗衣、做饭、带孩子,正是给儿女帮忙的时候啊。
熟不知,这解孙氏也是个极品,她这辈子除了吃,再好像就不会啥了。
这话一点儿都不夸张,赵军记着这解孙氏活到2010年。而这老太太到死的那天,她都不认得石英钟上显示的时间。
可以说,在没有电子表的时候,解孙氏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炕上问家里人“几点了”。
那钟就在她头顶悬着,她认识那上头的从1到12,但就不认得是几点几分。
至于在日常劳动方面,这解孙氏搁农村生活一辈子,但一辈子没种过地。
做饭呢,她就会插粥。
更绝的是,引火点灶坑,她就能使干苞米叶子点干苞米瓤子。要给她换堆树枝、柴火,她都整不着。
像什么针线活呀,那就更想都别想了。所以,解老爷子临终前才劝解孙氏跟着自己一起走。
解孙氏倒也听她老头儿话,只不过她上吊七次,都被家里人发现了。
这就是没想死!
解家兄弟姐妹四个,两男两女,解忠是老大,解臣是老疙瘩,中间两个姐妹。这四个孩子都挺孝顺,关键是解忠的媳妇刘兰英人特别好。
要知道解忠比解臣大十六岁,解忠的儿子只比解臣小不到一岁。
想当年解孙氏生解臣坐月子,家里没人照顾,刘兰英自己挺大肚子,还得给婆婆伺候月子。
后来等刘兰英做月子的时候,还好解臣二姐解华放假。至于解孙氏嘛,那时候她自己奶解臣都费劲。
然后等刘兰英坐完月子,解华回城里上学,刘兰英自己照顾俩孩子,解臣差不多是吃刘兰英奶长大的。
后来看解孙氏一次次上吊,刘兰英说了一句“妈,你别折腾了,我养你老”。
就这一句话,将解孙氏的上吊记录终结在了第七次。
从那以后,解孙氏就过上了好吃不做的日子。
这么多年下来,刘兰英哪怕是跟解忠俩人在家,她也没说过解孙氏一个不字。
这就使得解家哥兄弟、姐和妹都对刘兰英格外的敬重,哪怕解忠喝多了,也没跟刘兰英吵嚷过。
而解孙氏,那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她这里,什么老儿子、大孙子,都没刘兰英重要。
在这屯子里,谁要敢惹刘兰英,解孙氏就拿着一包耗子药去那人家,她往人家炕上一坐,将耗子药往炕桌上一摆,换谁都得迷糊。
见赵军看着自己直乐,不明所以的解孙氏也冲赵军一乐,然后她转过头,对解忠、解臣说:“你俩,别坐着了,去帮英子整饭,我陪赵小、张小唠嗑就行。
解忠闻言当即起身,对赵军道:
“那兄弟你坐着,我们去帮你嫂子忙活、忙活。”
“哎!”赵军刚应一声,却听外头一阵狗叫,解忠往窗外一看,连忙拽过棉袄向外走去。
解忠推门出来,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人。此时那条白狗的叫声,引得赵家狗帮叫个不停,相隔太远都听不到说话声。
解忠穿好棉袄,抿着怀儿跑到院门口,问道:“小旺子,你来有事儿啊?”
“大哥,你家是不是来客(qi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