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见人之厄则矜之,小人见人之厄则幸之。赖大人只看到了范闲深处危难升起怜悯,感同身受的范闲只会幸灾乐祸。”
赖名成流露出一丝苦涩,“没想到老夫为官三十余载,竟看不破,也不敌你们年轻人,终究还是老了。”
他们都察院自是比不上其他的官员,看不破也道不清,都说都察院身为旁观者,但他们却是那些旁观者手中的棋子。
“可即便如此,查贪,抱月楼这两件事,老夫定会追查到底。”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二殿下的门生,后面的赖名成不方便说出来,因为她不是朝堂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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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说,微生三元都能猜到,毕竟那份名单上的官员大多数都是投靠了太子,拔除损失最大的是太子,但微生三元不会告知赖名成的。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范闲只是在借都察院御史这把刀查贪,三元也是如此。”
赖名成被她这么诚实给整的不会了,还是头一次听到当着他的面说利用他的,她是真的不怕还是仗着二殿下这个靠山?
微生三元站起身,在赖名成不解的目光中,双手叠抱胸前拱手致意,恍若文人墨客学子,以晚辈的身份虚心纳谏。
“晚辈托大,三元更是欣赏赖大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不畏权臣,置生死于度外。”
赖名成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那种古人所言的一见如故的知己,他的抱负理念才华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女子所欣赏看透,心情有些微妙。
颔首低眉,举止得体,不骄不躁,彬彬有礼,尊重他人,温柔与谦逊,但只要与她坐下交谈,更多的是被她身上的才华气质给吸引,好像有点隐约明白了为何二殿下会被吸引。
微生三元站起身,眼里带着真诚,声音温和继续缓缓道来。“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心容人。”
“范闲的道德不仅用来律己,还用来责人。”
在这一点上,微生三元还真是没有抹黑范闲,因为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可值得洗白的。
微生三元身姿挺拔,行走间仪态万千,每一步沉稳而从容,与人交谈时,总是面带微笑,耐心倾听,言语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在这一刻隐约透出她的潇洒不羁,以及骨子里的露出的野心。
“我微生三元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更不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有自知之明,但他范闲没有。”
赖名成嘴角抽了抽。“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诚实的让他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毕竟她在说范闲的同时也没有美化自己,勇于承认这一点就比范闲强。
“范闲曾让老夫注意元微仙子能言善辩的口才,也让老夫做好与元微仙子交谈时,身上狂妄不羁,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强势。”
微生三元先是一愣,笑声由低变高,突然变成放肆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羁和狂妄之意。
赖名成哪里见过这场面,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待微生三元笑够了,笑声渐渐低下,还夹杂着一股历经沧桑之后的苍凉和饱含难以述说哀伤。
“松柏之下,其草不殖。若是我不强硬起来,怕是在强者面前,我这弱者无法生存。”
赖名成不解,她花季年华为何会透出这阅尽沧桑的寂寞苍凉,只有垂暮的老者看尽人世间繁华才会有,实在是想不通。
“倒是老夫触及到了元微仙子的痛处。”
微生三元收敛流露的情绪,恢复着笑意盈盈。“无碍。”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伤疤总是在不经意被血淋淋的揭开,愈合的痛苦已经麻木了。
“倒是大人,都说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但在我看来,大人怕是用不上了。”
赖名成听出了话里的寒意,毫不在意。“老夫身边都是一群大公无私的御史,自是做不来那些背后算计的小人,元微仙子多虑了。”
根本就没有把人性想的那么可怕,在赖名成看来,他一心为国,甚至对陛下忠心耿耿,身正不怕影子斜,坦坦荡荡,不惧小人。
微生三元低垂眼眸,眼里闪过一丝惋惜,看在南庆少有的忠臣份上,还是最后再提点一下吧,至少她问心无愧。
“大人,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
“老夫问心无愧,也不惧怕那些贪生怕死的小人,为官就是为民做事,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