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刚一出门,曹凯身后一人便俯到他耳边说道:“大哥,跑到镇上去带人,不太安全吧,万一惊动了自卫队和附近村里的武装,那可就麻烦了。再说,这样一折腾,等他们回来,天都亮了,大白天的不利于咱们行事,不行先惩戒一下柱子夫妻二人,咱们就撤离这里,等哪天再去找王掌柜算账也不迟。”
曹凯说道:“海子,你多虑了,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回来就是找事的,我要是怕他们,我就不回来了,即使他们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他们,他们要是来了,正好和他们干一家伙。”
和曹凯说话的人正是张海,眼看着曹凯在此行凶,却无法上前阻止,早已心急如焚。张海想找一些借口把他支走,好让群众及时转移,免遭无妄之灾,谁知狠辣的曹凯根本不为之所动。
张海眼里闪过一丝忧郁的神色,曹凯今夜回村,已经有多名同志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若是由着他再继续横行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受到迫害。
因为这次行动是曹凯亲自指挥,保密级别较高,就连张海也是在出发前才得到的消息,根本来不及将情报送回到解放区,这才使得中都县的八路军对曹凯毫无防备。而自从出发后,曹凯便下令禁止任何人单独行动,张海无法及时和组织上取得联系。
孤立无援的张海,做起事来只能谨小慎微,不能露出一丝破绽。他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妄动,除了做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自己只能相机而动。
张海看着曹凯阴沉的脸色,知道他此次回来,是铁了心要耍耍自己的淫威,不会轻易放过告密的柱子夫妇,自己再劝下去不但徒劳无功,反倒会引起他的不快和警觉,也就不再说话,依旧站回到了他的身后。
曹凯把手枪插到腰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聚拢在大厅中央的百姓,有二三百人。全村老少已经基本都被带了进来,正在紧张地看着曹凯,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开罪于众人。
曹凯清清嗓子,大声对众人说道:“各位高邻,深夜把大家请来,惊扰了你们的美梦,实在心有不安,只是事关重大,曹某一人无法决断,想请乡亲们给我主持个公道,对大家的到来,我深表感谢。”
曹凯说完,向台下众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此时大厅里除了刘村长亲属的哽咽声,其他人早已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发出任何声响,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曹凯的训话。
曹凯看看众人,继续说道:“我离开家乡多年,只是偶尔回来,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或许已对我比较陌生。但我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家乡,惦记着各位乡亲父老。我生于斯,长于厮,和众高邻的情谊那是山高水长,感谢各位多年来对曹家的关照。”
曹凯这一席话,有里有面,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一个衣锦还乡的游子,准备向帮助过他的乡亲报恩。
只是村里的百姓大都深知他的为人,越是和你客气,说明事儿越大,他出手也会越狠。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急切地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曹凯已经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说道:“虽然我曹凯视各位如家人,可是有人却对我曹家恨之入骨,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人各有志,物各有主,我曹凯有幸发迹,那是凭着我的本事,我这偌大的家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曹某用命换来的。你们当中有些人垂涎我的家业,图谋我的财产,在我离开家乡的这段时间,耕我田地,占我房舍,分我财产,你们心里不有愧吗?即便你们如此,我念同乡之谊,也没想着要把你们怎么样。”
曹凯眼里闪现出怒火,左右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你们在这个村里生活,凡是能有一碗饱饭吃的,谁不是因为依赖我家的产业,你们除了不对我感恩戴德,还要加害我的兄弟。铁蛋已经遭了毒手,留下一个无人照看的老娘,只能在家中等着冻饿而死。还有我的弟弟曹旋,他向来与人为善,平日里对你们也素有扶帮,你们非但没有知恩图报,还要对他赶尽杀绝,这次要不是他跑的快,也跟着遭了殃,你们于心何忍?乡亲们,做人要厚道啊!”
曹凯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继续说道:“都说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我这个人念旧,认亲。你们能不仁,但我曹凯不能不义,那些占了我家房舍的,种了我家田地的,分了我家财产的,只要你们把房子给我腾退出来,把去年和今年的租子一并给我交齐了,把我家的东西主动给我退回去,之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但如果我说的这些你们依然办不到,到时候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当村民们听到曹凯让他们把去年和今年的租子一并交齐时,大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本想着今年风调雨顺,年景不错,等地里的庄稼收获后,人人都能填饱肚子,再不用为生计发愁,没想到粮食还没有全部归仓,就又有了变故,只怕辛苦一年,自家再难剩下一斗粮食。曹凯的一席话,如同一个炸雷,把村民们惊得没了主意,就连刘村长的亲属也停止了啜泣,跟着众人一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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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凯看着默不作声的村民,又看了看地上刘村长的尸体说道:“我想你们也都知道我的脾气,我做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公道讲理。像刘村长这样对我恨之入骨,与我势不两立之人,我只能先让他去见阎王,若是你们当中有人也想和他一样与我对着干,我绝不会手软。你们不要以为有八路军给你们撑腰就可以将我曹家踩在脚下,那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们,富合村这片土地永远都是我曹家的天下,我死了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死了还有我孙子。”
富合村这个草原上的村落,是民国初年才得以成形,这里没有什么原住民,都是走西口时散落的百姓在此聚集,靠开荒养殖为生。村民们姓氏众多,相互之间没有亲情维系,人情比较淡漠。
自从曹凯发达后,周围的田地、草场都成了曹家的,村民们的生计或多或少都和曹家有些关联,要么是租种曹家的田地,要么就在曹家打杂。曹家向来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村民们早就习惯了被盘剥压榨的生活。
要不是解放后,八路军把曹家的田地房舍分给他们,他们是万万不敢主动触碰的。现在曹凯回来,要和他们拿回自家的东西,他们大都也觉得理所应当,只是让他们一次补齐两年的租子,这让他们犯了难,可是又不敢在曹凯面前提出反对意见,每个人只能在心里叹息,期待着曹凯能大发善心,能给大家降低地租或是延缓交租。
曹凯早把这些善良的百姓拿捏的死死的,他看着众人没人敢开口反对,便说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秋收后,把你们的粮食都给我准备好,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收。房子你们现在已经都清退了,有不服气的可以再搬进去,我不拦着。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干农活,就不多打扰你们了。记住,没事儿不要往村外乱跑,都老实回家睡觉。”
村民们听到曹凯要放自己回去,都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交租的事毕竟还是后话,眼下保命要紧,既然曹凯没和大家过不去,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眨眼的工夫,除了刘村长的几个至亲,其他村民都跑了个精光。亲戚们带着刘村长的妻儿过来抬他的尸体。
刘村长的妻儿伏在他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几名亲戚好说歹说才把他们从地上拉扯起来。
曹凯看着几人在地上哀嚎,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曹福见状,赶紧上前让他们尽快把人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