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一个雨夜,雨不算大,但滴落在屋檐上,滴落在地上还是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响声,宁静平稳,整座寂静的宫殿都笼罩在雨雾之中,肃穆庄严。
后宫,慈宁宫,秦太后寝殿内。
还未休息的秦寻雪散着长发,衣衫整洁,手上拿着绣衣阁送上来的情报,对着殿中出现的不速之客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声音平缓:“回来了?怎么先来见我,而不是直接回陛下那头去?”
从雨中穿行而来的云夏避开了雀枝,直接进了秦太后的书房,身上穿着的斗篷还带着外头的雨水,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他的长发已经湿透了,很明显是完成了任务便匆匆赶回宫中。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云夏定了定神,弯腰屈膝行礼,声音略有迟疑和凝滞,但他开口时便能完整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带着几分质问和哽咽:“见过娘娘。……您,为何要给雅韵郡主赐婚?……明明,明明不走这一步,娘娘的计划也可以进行的。”
秦寻雪放下手中关于边疆的情报,抬起眼看着跪在地上,抬起眼望着她,固执地要一个答案的云夏,一双漂亮凌厉的眼里满是冷漠和嘲弄:“怎么,云大人如今是在质问哀家的决策吗?云大人可记得当初,你跪在哀家面前,效忠哀家的模样?你可是答应了哀家的,只要哀家的命令,不问原因,均会执行,如今,你的心乱了,还能当黑骑卫的首领吗?”
秦寻雪鲜少会用这种语气对云夏说话,不仅仅因为云夏和雀枝一样,随着她走过过去泥泞漫长的岁月,还因为云夏作为黑骑卫的首领,向来冷静自持,对待万事万物都处变不惊,但今日这种不顾一切闯进来的行为,倒是让秦寻雪对云夏有了更多的认知。
这便是情爱的力量吗?秦寻雪歪头,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再去探究何为情爱。若是情爱一事只能带来冲动和不理智,甚至让人有了软肋,那秦寻雪就需要重新衡量,探究虚无缥缈的情爱是否值当。
云夏在秦寻雪的话音落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刻意同秦太后保持了一段距离,防止外头带进来的水汽让秦太后不舒服。如今理智回笼,他轻叹一声,冲着秦寻雪叩首三下,头抵着地,不起身地开口:“属下知错,还望娘娘见谅,属下甘愿领罚,自请三十鞭。”
秦寻雪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云夏的提议。云夏口中的鞭是黑骑卫内部的鞭子,一鞭下去就皮开肉绽,云夏说的可是三十鞭,已经很有诚意了。
秦寻雪见好就收,唤了一句雀枝,让人去取了一碗姜汤来,这边让云夏起了身,让云夏灌了下去,这才慢悠悠开口:“领罚的事稍候再说,今日齐雅韵入了宫,亦然是来商议赐婚一事的。中间的事太复杂,你只需知晓这事不能成便好。末了,齐雅韵还问能不能见你一面,被我回绝了。但若是你想见她,今日翻墙去瀚王府便是。”
秦寻雪俏皮地眨眨眼,这些日子她变得更有人气了些,也不知是谁的功劳:“要是要实现她的愿望还是今日去好一些,毕竟待到明日领了罚,做起这些事来总是不太方便的。”
云夏接收到了秦寻雪话里的暗示,忍不住脸上一红,但想到齐雅韵的婚约,他有些魂不守舍,虽然秦太后给了承诺,但云夏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发问:“娘娘,一定要赐婚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寻雪挑眉:“怎么,云夏不是不喜欢雅韵郡主吗,如今怎么关心起她的婚事来了。”
云夏沉默了一会,自暴自弃似的开口:“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竟是不再打算掩饰了。
秦寻雪对打探旁人的隐私没有半点兴趣,如今见着云夏不再嘴硬说自己对齐雅韵没有半点喜欢,她只是挑了挑眉,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
她点点头,达到了自己目的的秦太后说:“倒是实诚。罢了,我也不耽搁你太多时间,只问一件事。荣王要你做的事办的如何了?可有反对的人?”
云夏垂眸,刚刚喝下姜汤的时候他便摘下了面具,此刻面对着秦太后,面上没太多表情:“已经解决了。属下还是觉得没必要在镖局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就算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一股巨大的江湖势力,但说到底他们的根基在北边的大周……”
像是想通了什么,云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眼里全是了然的秦太后:“娘娘当真打算放人回去夺取大周皇位?”
“那是属于大周八皇子的势力,”秦寻雪不否认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他总是要回去的,我不可能留他太久,至少要等他羽翼丰满些,让他与周泽瑜之间有一战之力。”
这也是周明帝的条件之一。虽然秦寻雪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只因同周明帝的交易才出手,还是为了私心,但秦寻雪还是默认了周泽年接触属于大周境内的势力,帮他培养未来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