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剑伸手拍拍那人的肩头,递过一支烟。
那人转过脸,那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胡子拉碴的,一脸落魄,嘴唇干裂,他有点颤抖的手是细长干净,手指有些血痕。
他站起身,接过烟,挤出一丝苦笑:“谢谢!”
冯剑为他点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却咳嗽起来,弯腰咳嗽了一阵,他抹了一下眼睛:“来旅游的吧,一个人?”
冯剑点点头。
很多话我们不能对亲人诉说,却可以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的唠叨半天,那是一种对自己对他人的保护,还是一种解脱?写日记,又何尝不是出于希求被理解呢?
盖沅直在小酒店,喝了一口酒,对着冯剑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倾诉了自己的“走投无路”。
盖沅直是祁县人,93年毕业于山西财经大学,还是优秀毕业生,被分配到了太原市财政局,小伙风华正茂,长相虽说不是多帅,却也身体结实。由于单位好,虽说是农村人,帮他介绍女朋友的却不少,后来他赢得了农业局的女孩单彤彤的青睐,两人结婚生子,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只是盖沅直书生意气太强,不懂得变通,业务没得说,却被领导束之高阁。
盖沅直就有些郁闷,单彤彤不断的“指点”也让他很压抑。
后来因为他一直不同意在一份审议书上签字,大小领导找他谈话,他反而以财政制度给领导上了一课,一下子成了局里的笑话。不出一周,他被调离了审计岗位,去了综合部。这自然又招来单彤彤的鄙视,三天没和他说话。他满腹的不解和愤懑却没有人听。
第四年的年终总结上,盖沅直直接点出了局里数据造假的问题,而且证据确凿,弄得大家都很尴尬,领导的脸更是黑得像包公。这件事让盖沅直成为局里的“另类”,很多人佩服他的勇气,佩服他的“正义”,只是很多人也“不敢”再和他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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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直接让他去了后勤,盖沅直就一直找领导问原因,后来就写举报材料、上访。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坚持原则,却被领导一再“弃用”,这还是国家的机关单位吗?数据那么大的事怎么就随意更改呢?
在他一如既往的举报中,五个领导倒是换了三个,他好像看到了希望,可新上任的领导,只是口头表扬了一下,他还是在后勤。
盖沅直很是失落,空有一番热情。领导笑呵呵的对他,却就是不让他接触数据、账目。他感觉自己和那些“养老”的临退休的老人一个待遇,自己不就是退休状态吗?
千禧年之后,盖沅直咬牙切齿的辞职了,在同学的公司做了财务监理。单彤彤气得不行,只是看看盖沅直的薪水高了足足两倍,也就忍了。
哪里知道,盖沅直不出半年,又和同学闹翻了,还是因为财务造表有水分,公司竟然套取国家银行资金,他冷汗直流,这不是犯法吗?他又一次辞职。
这次单彤彤直接死心了,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法融入社会,直接和他离婚了。
盖沅直自然希望她理解自己,可他又能说服谁呢?
……
“我就是一个废人吧——”盖沅直自嘲的笑了一下,“唠叨了这么些时间——来,我敬您一杯!”
“中庸之道是咱老祖宗的精髓啊,可有些事没法中庸!”冯剑笑道,“敬你的原则!”
接受痛苦,有时候好过追逐幸福,礼物本来每个人都有,失去的人才盯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