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要欠下多少人情,京畿及周遭郡县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向积善寺求药的。一是要问出身,二是要看官阶品轶,纵然不是世家贵族,五品以下官员大抵是用普通怀药就给打发了。这两条中,仅满足后者,已是凤毛麟角的人物,林尽染自诩还没这个本事,有如此广阔的人脉。即便有,短期内涌现如此多求药的官眷,势必也会引起淑贵妃的注意。
李时安勉力压抑心中的忧虑,淡然一笑,“东海虽未传来音讯,说不准已寻到了采珠人。”
可时间太紧迫了,正如宋韫初所说,李时安身上的寒毒迟迟未有体现,只不过是仗着身子骨青壮,再过些年,那啃噬骨髓的痛处则会愈发浓烈。
这些时日,林尽染逐渐领会到楚帝为何平素多在矮榻上倚靠凭几。若非如此,寒毒一旦爆发,立时站不稳当,仅是一次两次倒也无妨,可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怀疑,现今是仗着太医署的手段和皇宫里的奇花异草才勉力压制寒毒。
积善寺求药这条路经算是断了,如今只能期待东海一行能有收获,亦或是淑贵妃交出手中的那份解药。
“接下来,你又该从何处着手?”
宋韫初也未曾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打算,只是眼下瞧来,这条路似乎走不通,然李时安现下的境况并非是仅靠几句宽慰的话就能轻易略过。
念及此处,她顿觉林尽染应背负不小的压力,赶忙话锋一转,“你若能凑齐半月的药量最好,我可识辨这三益丸能否祛除时安夫人体内的寒毒。未免日后你走投无路之下寻了淑贵妃,要来这解药,却也无济于事。”
林尽染捏了捏拳头,似已做了决定,郑重地躬身揖礼,肃容一拜,“深谢宋姑娘费心。余下的三益丸,我会设法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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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韫初没有回礼,撇过头去,似有不满地冷哼一声,“不必道谢,既是答应替时安夫人解毒,本姑娘不会食言。”
言罢,她便要离去。可刚迈出两步,又遽然顿住身子,“这三益丸若确能解毒,驱寒所需的药量恐需一年,甚至更久。”
林尽染很明白,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识辨三益丸是否可解寒毒,不过区区十颗。若要完全祛除,就得要百颗,甚至更多。届时药丸便不能像今日这般东拼西凑,定然是要准备妥当、齐全。
待宋韫初进了内院,元瑶收敛起思绪,不由地问道,“夫君是对野丫头无意?”
李时安闻言,亦是忙不迭地看向他。
“宋姑娘昔日如何与你拌嘴的,你难道忘了?”林尽染略有玩味地看向元瑶。
元瑶知晓他意有所指,眉睫微挑,“野丫头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我都不计较,夫君怎还记挂在心呐。”
李时安也是附和道,“夫君若是纳宋姑娘为妾,时安自是应允的。”
“我都不急,你们倒是心急了。”林尽染撇了撇嘴,少时又轻叹一声,“时安说得对,长安的局势错综复杂,处处是尔虞我诈,似宋姑娘这般天真无邪的女子,不该深陷淤泥。况且,她又是我和时安的恩人,我更不能如此。”
二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崔伯伯的族亲来信,前些时日已从鲜虞启程,前往钱塘。明日你去香水铺的时候,与杨湜绾知会一声。”
“是。”元瑶思索片刻,试探地问道,“可要命人去打探这三益丸是在何地辗转?”
林尽染“咝”了一声,“此事我也想过,只是来往客商容易走漏风声。一旦打草惊蛇······”
“夫君难道忘了清漪姑娘?往来南北的客商多集中在江都的渡口。若依淑贵妃的脾性,这越是情势复杂的地方,就越可能成为这运输辗转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