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与水母维修艺术·肆拾陆 棕色时间廊(上)

“你怕死吗?”有人问。

“怕,当然怕。”他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说着,“如果不是有契约的存在,我早就想逃跑了……职责那些东西说出去太好笑了,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只是契约这种东西一直在束缚我们……不然的话,谁又会心甘情愿在这个必死的地方留下来。”

黑色的污染从浊声的胸口之中迸发——他的身体已经挂在了尖锐的建筑物顶端,那似乎是一个高塔,或许曾经是高塔,此时的他就在那里,被那尖锐的塔尖穿过,从他的后背开始,再从胸口迸发,宛若一朵鲜艳的花。

红色的花。

他的脏器不怎么好看地挂在突出来的部分,而那些被他咽下的污染,那些黑色的部分正涌出他的身躯,融合了他的血肉,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拥有了独特的生命力,它们正如同鲜花一样绽放,一点点脱离他的身体。

这就是使用‘罐子’的代价,在一口气咽下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污染之后,固然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但身体是无法承担这样子的污染,于是,超出了承受部分的那污染就脱离了身体本身的控制,或者,带动了身体本身的某些部分脱离。

正如现在这样。

“每当你们踩在界限上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我就会了解一下你们在想什么事情,毕竟,能够让人踩在这个地方,必然有一个理由,这种理由往往是支撑你们一切的基石,所以我想知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对了,界限……

他知道,那些被污染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怪物,所以,为了防止在饮用了过量的污染之后成为怪物的一份子,他们需要在失控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无法自己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他们就需要借助同伴的力量。

这个时候,同伴就是负责杀死他们的人。

他抬起手,将手放入到自己的胸口之中,他感受到了温热,这是他血液的温热,他抬起手,狭小的视觉之中只能够看到一片猩红,他将这些温热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于是,那一份温热也盖在了他的脸上,血液的温度超出了他身体的温度,在污染的促进下,他的血液曾如烈火一般炽热。

现在再感受那一份光亮——灯塔的光亮,现在,不仅有了光,还有血液的温暖,这样能不能装作自己站在阳光下了呢?或许能,或许不能,因为他没有见过阳光。

小主,

“真漂亮啊……”他呢喃道,“真漂亮。”

他停顿了一下。

“我早就想放弃了。”他又开口道,“如果不是因为契约的存在,我早就想放弃了,但是在进入到第九协会之后,我们的‘命’都不属于自己了,那些小的还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在签下契约之后,我们的命已经不能被自己做主,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要么死在遗失管辖的处理之中,要么死在自己和自己人的手中。

“你现在就在界限上。”那一道声音说,“如果你能够坚守你现在的道路,坚持你所做的一切,你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可能。”

“我不需要。”他说,“就让我这么死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