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过来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刘母不为所动,她老了,早被折腾够了,姐妹情分被消磨得所剩无几,最后这一丝丝大概只够送妹妹最后一程。
“我后悔了还不行么?”女人没了力气,仰面躺下,“我过了一年又一年,这种日子快把我折磨疯了。”
“你要想好好过,家里兄弟姊妹都能拉你一把,偏你不愿意。”刘母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妈那么疼你,你生了秀芳,我能带走养着,可你嫁了人又生了孩子,总不能再不管,妈能怎么办?不把你送回去,孩子只能吃米糊糊,那时候细粮多难找,你不造孽呢么。妈因为你那一闹就没起得来炕,你呢?除了奔丧再没回家看过一眼,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还有谁!”
门响了,一个女孩站在一手拿着碗,一手拎水壶,“大姨,喝些水吧。”
女孩放好炕桌,摆开碗将水倒好,把水最浅的碗送到女人唇边,“妈,扶你坐起来喝?还是躺着我喂你?”
女人突然推开碗,失声哀嚎,一个女儿没顶上用,另一个女儿又误了她。
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女孩一时有些惊慌,等缓了下神儿,赶忙蹲下把小碎片往最大的碎片里捡。
“别割了手。”刘秀芳握住女孩的手腕把她拉起来,“待会儿用笤帚扫吧。”
“谢谢。”女孩犹豫着,最后又添了称呼,“谢谢,姐。”
什么都不愿管的母亲,只会伺候一亩三分地的父亲,早慧对这种家庭的长女而言不是夸奖,只是辛酸的代名词。
“你就作吧。”刘母又骂了一句,扭头朝女孩说道,“喊你爸进来收拾,告诉他把地伺候地再好也多不出几袋粮食,家里都管不明白有什么用。”
声音很高,压根也不是让女孩传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推门进来,低着头收拾好碎片,又默默出去。
“唉~”刘母叹着气,“都指不上,造孽啊。”
女孩有些怕,瑟缩着靠向墙角。
刘秀芳低下头,把精神寄托在遥不可及的梦里,可不就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