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关中之地与蜀中之地便可为秦国两大根基之地!”
周清一马当先,骄阳横空,阳光正烈,看着在道路两侧田地里忙碌的老秦人,坐拥田地不少,但碍于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两大害。
这里的收成明显比自己去岁所观的渭南之地少上太多,而且,似乎从四月以来,如今五月底已至,均没有雨水降临,田地干裂,收成更是无言而语。
越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土峁交错,沟壑纵横,濒临河池。老秦人望水而居,看似是可垦可耕,然却偏偏是临水而旱,瘠薄难收。
百家敌秦久矣,秦国内的水工不多,纵然修渠,与坡地更是艰难,何况秦国百年来,多有对外战争,精壮男子多入军旅。
留耕男女则随时可能被征发为辎重民夫。郡县官署得应对战事征发,根本不可能筹划水利,即便有筹划,也挤不出集中民力修渠引水的大段时日。
秦国自孝公以来崛起,东出函谷,能够在这般情况下强悍战国,独霸战国,实在是难以想象,与周清而言,更是如此,近距离一观秦国现状,心中感慨不已。
根据自己从咸阳宫所观的史书来看,整治关中之水从商君之时就有,其后秦国的历任相邦都曾殚精竭虑,力图解决关中两大害,却终因种种突发事变而连番搁浅。
商君方立谋划,遇孝公英年猝死,自己也在朝局突变中惨遭车裂,大兴水利遂成泡影。惠王王张子一代,迭遇六国遏制秦国崛起而屡屡合纵攻秦,大战连绵内外吃紧,关中水利无暇以顾。
昭襄王前中期,秦国与山东合纵与赵国生死大决,几乎是举国为兵,完全无暇他顾。
到昭襄王后期,计然家蔡泽为相邦,对渭北地带做了翔实踏勘,上书提出应对之策:渭北临水旱田计四万余顷,白毛碱滩两万余顷。该当引泾出山,居高临下南灌关中,解旱情,排盐碱,良田大增,则秦川之富无可限量也!
正在蔡泽一力筹划的关中水利将要上马之际,却逢秦国低谷,内外交困,昭襄先王不得不奉行“守成固国”方略,小心翼翼地处置王储大事,治水又不得不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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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王庄襄王两代四年,吕不韦领国,欲展经济之长以大富秦国,却又连逢交接危机,稳定朝局成为第一要务,始终不能全力解决关中经济之病根。
除了近年来,随着秦国对外的战争少了一些,吕不韦才任用郑国整治河渠,乃有了如今的局面,依据秦王政的性格,这引泾入水看来是不成不行了。
一路北上,过泾阳,北地路高,未几,便是到达如今引泾工程的关键之地——瓠口,靠近瓠口,民力农夫越来越多,为了修渠,王书而下,已经从秦国各郡县征发超过五十万的民力。
从关中西部的泾水上游山地,直到东部洛水入渭的河口,东西绵延近八百里,虽不清楚河渠关隘之地的状况,但想来与眼前的景象一般无二。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帐篷,到处都是牛车人马流动,到处都是弥漫的炊烟与飘舞的旗帜,活生生亘古未见的连绵军营大战场。
手持王书,由着泾阳县令带领,便是直往瓠口幕府所在,那里是如今修渠的最为核心之地,也是如今整个修渠工程人员汇聚之地。
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正在那里,其余相关的秦国水工人员亦是在其中,灵觉扩散,笼罩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内,密密麻麻的民力汇聚,想要探察出异样之人还真不容易。
“大师,河渠令郑国便是在其内!”
泾阳县令在前,骑乘身下的骏马,领着周清一行人行入谷内,谷口两侧的民力来来往往,牛车不断,屎尿横行,气味难闻,更甚者似乎吃饭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纵然是自由生长在百越之地,民风开阔、文明不显区域的焰灵姬都为之皱眉,不过有公子在身边感同身受,不然,自己一个人可是呆不下去的。
“我们进去!”
泾水幕府设置在泾水河谷之内,时值傍晚时分,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巡逻的兵士的火把星星点点,映衬着丝丝光亮。
幕府前的黄土大场已经洒过了水,却仍然弥漫着蒙蒙尘雾。场中张着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帐篷,帐下火把环绕,中间黑压压伫立着一排排与会工人员。